巡司头目是一名虞候,他回禀道:“好教章待制晓得,莫约有两三百号人围了至善堂,在外头还有数百人围观,这些人是看热闹的。”
章越点了点头。
虞候道:“还请章待制再忍耐一会,等开封府的人到了,咱们就将外头的太学生们都驱散了。如今有咱们巡司的人马把守在外,是绝不会生乱。”
有了于虞候这句话众人都是大喜。
但章越却摇头,朝着堂中一指道:“错了虞候,最大的乱不在外面,而在于这里,就在这至善堂之中!”
章越此言一出,堂上的众人都是惊疑不定。
此刻外头众太学生们的声浪仿佛一下子都停止了一般,反而是这至善堂中成为了漩涡的中心。
在至善堂的至圣先师的圣像前,有些人屏息静气,有些人则是心怀鬼胎。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件,除了始作俑者外,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但章越则是坐在圣像面前,目光如炬,似洞察烛照了一切。
章越端起茶汤喝了一口,好整以暇地向梁师孟问道:“此事梁直讲觉得当如何处置?”
梁师孟道:“章待制所言乱在这至善堂之中,吾实是难以认同。诗赋骤然改为经义取士,确实不公,太学的弟子们群情激愤也是难免。”
“昔年石守道(石介)高徒何群,喜欢激扬言论,曾于庆历年间上疏请取消诗赋,然而朝廷不许。何群在太学之中高声恸哭,当众将生平得意八百赋尽数焚之!可太学生们以何群此举为高,天下的读书人也是赞叹不已。”
“从何群之后,太学之中本就有直言时病,无所回避的风气,何来一个乱字?”
章越听了梁师孟的话笑了笑,梁师孟是最没有眼色的,为外头的太学生们说话,甚至还鼓励此举。
至于梁师孟见章越这一笑,则有些纳闷。
从太学生们生变到现在,所有人都是不知所措,唯独章越始终从容,处变不惊。他这一份的底气,又是从何而来?
难道他对全局早已经是成竹在胸了吗?
不仅梁师孟,其余的人也有这等感觉。
章越最后对苏液问道:“苏直讲又有什么高见呢?”
但见苏液倒是堂上除了章越之外,始终最镇定的人。
他闻言则不急不忙地道:“我看今日太学的弟子们逼迫在外,若是我们今日在此处不拿个交待,看来是不会善罢甘休。依我看来,方才梁直讲所言极是,太学里本就有直言时病,无所回避的风气,如今弟子们要我们交待,我们就不如拿出一个交待。”
“哪怕是暂时缓一缓也是好的,索性让庙堂诸公来决断。当然了若是万一不成,我也要有乱则生变之备,等开封府,巡司的人都到齐了再说。”
众人听了苏液之言都是表示不能同意更多,这是老成持重之见啊。
章越闻言笑了笑,正要说话,这时候门外又进来两人。
但见一人是黄好义,一人则是生面孔。
黄好义道:“章待制,这位便是皇城司的高虞候!”
皇城司!
众人一听都是大吃一惊,章越竟有这么大力量,居然调了皇城司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