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两边僵持不下。
王安石虽执拗,但也不是完全不知变通,那边照旧给官家讲课。
于是官家便问集贤相曾公亮怎么办?
王安石是曾公亮引荐的,曾公亮本该为他说话,但王安石入朝后与韩维,吕公著走得很近。
曾公亮有所保留地与官家地道,我当年给仁宗皇帝主持经筵时候,也是站着的。
得到了曾公亮的意见,官家在一次经筵后留王安石说话,以后你主讲时候可以坐着,其他官员就算了,你看行不行?
眼见官家给足了他颜面,王安石也就罢了,不再坚持主讲时必须坐着一套。
不过也足见官家对王安石的器重。
章越明白官家给予王安石特殊地位的目的,若重用王安石来替官家执行变法,而王安石也不可能是光杆司令,那么必然以王安石为首来组建变法班底,至于司马光这样反对变法的官员,自是慢慢退出朝堂上。
其实官家不用说,经筵上吕惠卿等几位官员都是长眼睛。
吕惠卿与章越一样都是受知于欧阳修。欧阳修之所以赏识吕惠卿,是因为吕惠卿的兄长吕夏卿跟随欧阳修修唐书。欧阳修一见吕惠卿,也觉得他是个奇才。
当时吕惠卿真州推官任满进京,欧阳修将他分别引荐给王安石与章越,并推荐他出任馆职。王安石与吕惠卿自此定交,而且常在一起探讨经术,之后书信也没有断了。
旧党批评吕惠卿知道王安石得势后阿附于王安石,因此而被天子重用,其实不然。
吕惠卿与王安石认识很早,而且早已是志同道合。
章越推荐吕惠卿给官家主持经筵时,吕惠卿正深受赏识,如今王安石来了彻底取代了吕惠卿的地位。
按照道理吕惠卿会有些嫉妒不忿。
但吕惠卿完全没有这个心理,反而对旁人道:“惠卿读儒书,只知孔子之可尊,读外典,只知佛之可贵,今之世,只知介甫可师。”
王安石也推许吕惠卿,并在官家面前称赞‘学先王之道而能用者,独吕惠卿’。
于是王安石迅速找到了他第一個班底。
官家虽重用王安石有变法之意,但朝中主流仍是反对用兵,如种谔收复绥州,又击退了西夏人的进攻,是抗命而为之举。
甚至种谔的父亲种世衡修筑青涧城,也被拿来说事。
这是官员出于对武将忌惮,当初太宗皇帝打战都要给将领颁布阵图,若不依靠阵图打战,打胜了也要问罪,反之按照阵图打战,打输了也没关系。
官员们反对对西夏用兵,生恐西夏大举报复。
最后收复绥州的种谔还是被连降四级,发配随州编管。
宋朝官员们也是很讲恶趣味的,种谔不是收复绥州么?随与绥同音,你发配的地方也称作‘绥’州好了。
至于官家有意在古渭设军州的行政打算也被搁置,王韶既不能知军州,官员们便给他议了一个秦凤路经略司机宜文字的不上不下的差事。
章越觉得王韶安抚番人之功,得蕃人数万来归,官职所授实在太低了,于是一次碰到韩维,便让他上奏替王韶叫屈。
如此官员们看在韩维的面上说既然秦凤路经略司机宜文字嫌太低了,就改为经略司勾当公事吧。
但韩维出马,他兄长枢密副使韩绛也出马说,王韶毕竟是文官出身,不是种谔那样的武将出身,咱们不可以低授了。
最后经韩绛,章越这么一说,王韶才改为秦凤路经略安抚使判官。
判官是可以签书公事的,乃经略司中仅次于安抚使与安抚副使的官员。王韶知道后十分感激章越对他举荐,然后又向章越打了两千席盐钞的白条。
不过王韶这一次承诺,在古渭寨设的市易所里,用这八千席盐钞抵给章越两成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