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娘在车里轻轻嗯了一声。
随即马车又再度前行, 章越坐于马上吃着半块炊饼, 抬起头见到满天星河倒挂于汴京的街头,想到若是人生几十年后永记得此时此景,那该多好。
马车行至御街附近,却听的有人喊道:“三郎!”
章越听得声音有几分耳熟,转过头看去,但见街旁华宅里的看街楼子里,一名身穿锦服的男子朝自己招手。
章越初见有几分不识,细辨后方才认出道:“这不是向兄么?”
那男子哈哈大笑当即道:“三郎等我。”
马车上的十七娘问道:“官人此人是谁?”
章越道:“就是我以往我曾与你说过的向七,他当年中进士后即外放当了官,如今方调任京兆户曹,看他的神态实与当年不同。”
十七娘也曾从章越口中听得向七一些事, 于是便道:“官人, 这般人你少与他往来。”
章越道:“好歹同窗一场,当年有些情分,不好不认。”
向七下了街楼,但见左右跟着数人。向七笑着对章越道:“三郎,自当年太学一别一直未见,可真是想煞我了,到了官场我得尊称你章学士了,如今我私下呼你,你不会怪罪吧。”
章越笑道:“你我是昔日同窗,怎么称呼都行。几年不见,向兄着实叫我惊喜。”
章越见向七这些年在外为官居宜气养宜体,再念起当年在太学微末之时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向七朗声笑道:“三郎,我这来京没几日,还不及去你府上拜访,这是我岳家给我新买的宅子,今日正邀几位朋友来坐坐。”
章越知这御街旁的华宅,没有五千贯以上拿不下。
章越笑道:“好啊,你今日是真正显达了。”
向七大笑,然后对他身旁几人道:“这位便是我平日与你们提及状元公,当年太学里我们二人最是要好不过,他这人最是念交情,结识了你们一辈子受益不尽,还不来拜见!”
几个人都是忙不迭地对章越唱大喏。章越一眼扫去这几人,看得似酒肉朋友之状。
章越拱手答礼言语几句,便对向七道:“向兄迟了,咱们改日再行叙旧。”
向七道:“诶,三郎,择日不如撞日,正好大家热闹热闹。”
其余几人也是连声,一人笑道:“久仰状元公大名,我等不胜仰慕,如今借向户曹宝地敬状元公一杯水酒略表敬意!”
章越问道:“足下是?”
对方笑道:“小人徐松作一些盐货生意,今日恰逢此机,还望多多赐教啊!”
另一人道:“状元公我敬仰你许久的,一直无缘得识,听闻如今交引所每日交割几十万贯钱财,真是了不得!”
章越听了淡淡地笑了笑,向七却轻咳了一声。
此人立即知机呵呵地笑着打了个马虎眼。
这时听得马车上十七娘道:“三郎,我先回了,你莫要迟了。”
向七一愣看向马车,章越解释道:“车上是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