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官家有一日发病了,当着太后与韩琦,张升等二府官员面前说,张升此人要害朕!
此事令一旁的二府官员无不惊愕莫名。
张升退下后立即称疾辞官,张升毕竟是先帝留下的文官二号人物,马上就撤他的官不好,于是官家假惺惺地挽留道:“太尉不忙的话,五天来一次枢密府视事就好了。”
这时候司马光出面仗义执言,他说张升引退之事,是因为一些好事之人说老臣把着权力不放手,令他们不安其位。其实不思进取的年轻人就算上位也是白搭,而想干事能干事的老臣就算在任也无妨。似张升这样的清白之臣,绝不会误事。
司马光这话等于指着官家鼻子骂,谁是想干事能干事的大臣?谁又是不思进取的年轻人?
不过司马光有劝进之功,骂了皇帝也不怕。
富弼听冯京这么说,不由呵呵地笑起言道:“君实还是这般耿直敢言!有这般朝士,何愁风气不正呢。”
顿了顿富弼道:“官家实不太像话了。”
冯京一愣还道自己岳父会一如既往地保持君子之风,就算对官家有什么不满,也不过薄薄的责几句就是了。
没料到富弼居然说出这么重的话,不似他以往的作风。
“不过官家这边挽留张枢相,不许他辞官,枢相如今枢密府也不去了,只是称疾在家。那边太后却岳父为枢密使,如今官家不满枢相可谓天下皆知。”
没错,富弼进京后,朝廷就有两个枢密使。
不过换了旁人要尴尬,富弼与张升却是不必,张升是范仲淹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与富弼可是多年好朋友,不过还是要一番流程。
富弼问了官家与张升后,又对冯京道:“我听闻京师都盐院下有个交引所是否?”
冯京道:“是,此所前崇政殿说书,今判盐铁司章度之为之!”
富弼道:“我在西京都听说了,后生可畏!”
冯京微微一惊道:“我倒是看这交引所近些日子,逼得不少人破了家,听闻因此投河的便有京中几位有名富商!”
富弼道:“此中内情非外人看来这般。你以为章度之如何?”
冯京想起当初在官家驾崩时,他与章越的临场反应言语道:“我本以为他不过是百里之才,后以为”
谷</span> 富弼笑道:“庞士元非百里之才,使处治中、别驾之任,始当展其骥足,我晓得了!”
说完富弼站起身来,都管给富弼递上了一根竹杖。富弼伸手推去挽起冯京的手道:“走,进京!”
冯京精神一震,当即随着随着富弼的车马一并进入了汴京城。
就在富弼回京之事,章越已是与蔡襄,范师道一并来至政事堂。
此刻正值宰相们用公膳的时候,午前是政事堂集议。
宰相们因政事吵得是面红耳赤,到了午饭时,众人坐下来聊聊天,增进一番感情,几杯酒下肚,大家又可和好如初了。
当然丁谓给寇准‘溜须’的千古佳话,也是在这个场合发生的。
蔡襄等抵达时,韩琦,曾公亮,欧阳修三位宰相在食公膳,章越一看果真宰相的伙食不一样啊!
挨着大殿的廊下,三个人坐在一张团桌上,团桌里摆着十几道佳肴。
韩琦与欧阳修面前都有酒盏,韩琦的酒盏大一些,欧阳修小一些,至于曾公亮则是滴酒不沾,端着一碗米饭如今已是吃了半碗。
韩琦见了蔡襄当即招呼道:“君谟到了,一并食些。”
随吏立即端上碗筷,搬来椅登,蔡襄则毫不客气地坐下,至于范师道与章越则立在一旁,看宰相与自家上官吃饭。
蔡襄端起碗夹了筷子菜,然后边吃边与韩琦说话。
章越,范师道站得远,听不见说什么。
但见韩琦一面听着蔡襄说话,一面拿巾帕抹了抹嘴,对随吏吩咐了几句。
于是随吏给章越,范师道摆了食案席子,从桌上拿了两盘几乎没动什么筷子的菜端至食案前。
但见一盘是炙羊肉,另一盘则是清煮莼菜笋,上面浇着一勺肉酱。
章越也是饿了,就着米饭一阵狂扒,然后夹了几筷子炙羊肉,莼菜笋放入碗中,继续扒饭。最后举起一粒米不剩的空碗对一旁侍者霸气地道了句:“劳驾,再添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