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用‘伏惟制策’来引用答之。
那么下面必须一段一段引用天子策问上的原话,根据此来下答。
利入已浚说明无法再以宽治国,必须转而抑兼并,就要治国以严。
将当初放出去的筹码收回来,权力收回中央,等到危机渡过再以宽,派发筹码拉升股价。
秦朝失天下在于只严不宽,元朝则在于只宽不严,不宽严相济就摆脱不了治乱循环。
谭嗣同曾说,两千年来皆秦制,这句话有所误。元朝治天下就是放养政治,与草原上部落制管理差不多,最后也失了天下。
同样的草原游牧部落比中原王朝相比哪个不是治国以宽,最后也没几个比中原王朝长命的。
反观大宋的劲敌西夏和辽国,都是组织化军事化远胜过之前的草原部落,同时又保留着草原部落的勇猛彪悍。
政府有序而民有序,这是理想之制。
但宋朝反过来政府无序而民无序,朝廷不许百姓杀牛,但民间牛肉屡禁不止,朝廷不许私渡,但民间私渡泛滥,朝廷不许百姓私酿酒,但民间私酿成风。
这是法滥民犯。
朝廷立法得不到执行,反而给了很多胆大妄为只人钻了朝廷的空子,趁机谋取暴利,最后遵纪守法的人吃了大亏。
章越写至‘法滥,则民不知所惧不知所止,民犯,纵有万世良法也不能守。
写到这里,章越见苏轼已是写毕,正上交卷子。
至于苏辙也快写完了,自己方才写至一半。
此刻日是偏西,胡宿,司马光等数位考官于殿中挪着步子。
章越汗珠从鼻尖滚落,他举袖拭汗,提笔继续写至,伏惟制策有“周以冢宰制国用,唐以宰相兼度支。钱谷,大计也。兵师,大众也。何陈平之对,谓当责之内史,韦弘质之言,不宜兼于宰相。”
章越写到这里,略有犹豫,若写赞同宰相兼度支,有些报答富弼,韩琦荐自己赴制科的嫌疑。
但相权次于君权,也是强庄的一部分。没有强势宰相,如何担变法之任,没有财权的宰相,又何谈强势宰相。
章越既是如此就要一以贯之,所以他在文中赞同了宰相应兼三司。
如此加强朝廷权力,同时宰相应是官家可信可用之人,久其任而待之考其绩也。同时宰相又得具韦贤之贤。
理财若不得法,虽俭约但民不富,虽忧勤而国不强,其责任在于宰相。
此刻苏辙也已是交卷,日头正好被一片云彩挡住,以至于崇政殿上变得有些昏暗。
章越写得已是汗流浃背,众考官的目光皆是注视于他一人的身上。
章越此刻已写至收束部分。
而于其末复策之曰“富人强国,尊君重朝。弭灾致祥,改薄从厚。此皆前世之急政,而当今之要务”
陛下咨臣国事,臣不能尽其辞,唯所见者富室连我阡陌,为国守财尔。当今之际,使兼并之家不积蓄富厚,蚕食细民所得。抑豪强,伸贫弱,使贫富均受其利。
陛下咨臣富人强国之道,臣以为欲富其国,必先抑其兼并,然欲抑兼并者,必先强其干。强干为体,抑兼并为用,事有本末,不可颠倒,循序渐进,徐徐图之,方为治国之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