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人品相貌,还有这番才学,我之前还道你们章家好福气,能与宰相门第结亲,如今看来你家三郎君与皇帝攀亲也使得。”
章实大笑道:“我倒没指望当个驸马,再说驸马爷不能当官。还是吴家好。”
庄大娘子连连称是,然后笑着相看章越又是笑着称赞了好一阵。
当即庄大娘子与章越谈了这几日到了吴家登门的情况。
吴家对亲事没提任何要求,反而肯出一大笔铺地钱供章越及第后花销,这样婚事没人可以挑剔的。
庄大娘子今日都言缴檐红的事了。
这规矩汴京的风俗,两家交换帖子后,男方以八朵花或八枚絹制的装饰品放入一个酒缸与女家,女方家收到酒瓶后,女家以淡水二瓶、活鱼二五个、箸一双,悉送在原酒瓶内。
庄大娘子今日来叮嘱章实早准备,章越登科之后就上门正式提亲,免得到时候仓促准备不暇。
对于这样的细琐的事,章越没什么耐心听进去,一并交给哥哥操办。
章越与庄大娘子匆匆谈了几句即离家了,他今日还与章衡有约。
章实让唐九驾着一辆驴车驮着章越抵至章衡的家中。
这一次章越抵至章衡家中,却见他的家仆正内内外外地忙着收拾东西。
章越看了不由吃惊,连忙进去堂上,但见章衡穿着一身便服正在读书,整个人的气色不是很好。
章越忙问章衡道:“斋长,你这是怎么呢?”
章衡见了章越来,脸上浮出笑容道:“度之,你总算来了。若殿试再晚几日,你怕是见不到我了。”
章越问道:“省试之后,不是还好好的?斋长如此着急去哪里?”
章衡将书放下,整个人靠在椅上道:“你这些日子忙着殿试,我也没派人告知你。前些日子我上书天子,言如今三司经费领取不知多寡而无预算,急用时向百姓征收,急促逼迫,苦其难供。”
章越闻言吃了一惊闻言道:“斋长你这是说三司有人在吃空饷么?”
章衡点点头道:“这不是明白的事么?我在三司任官两年来,眼看这些早已是忍无可忍了。”
章越道:“斋长何必如此,如今不仅得罪了三司的官吏,还将三司使得罪了。”
章越想到如今的权三司使正是蔡襄,之前因章望之的事,章衡曾在朝廷里为他大力奔走。
二人不和由来已久,如今蔡襄从权知开封府至权理三司使,成了章衡的顶头上司。章衡是不是因此求去?
但见章衡道:“我与计相之间瓜葛早已过去,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是,此番上疏倒与他无关,而是着实看不惯,不愿与这些人沆瀣一气。上疏之后,我早知三司上下不容于我,故而早已向朝廷请郡,不日旨意就会下来。”
说到这里,章衡正色对章越道:“度之,你可省得?”
章越道:“省得,斋长一直教我们章家子弟都要作孤臣。”
章衡一脸正气地道:“正是如此,既要作孤臣就不能结党营私,与人沆瀣一气,同流合污。故而我才上书揭破此事,再请求外任。哪怕我仕途受挫,也不可令我章家子弟的名声受损。”
说到这里,章衡方才落寂地脸上才浮出一些血色。
“好了不说这些,既是你今日来了,权当为我践行了,旨意就在这两日,怕是要路上才得知你的消息,不过无妨,无论我身在何处,都会为你欢喜,今日你我小酌几杯。”
说完仆人给二人筛酒,又端几样小菜下酒。
二人坐下谈笑,尽是说些当初在南峰院里读书的趣事。
章衡话锋一转道:“你今年不过十七岁,以你之才今科入头等不在话下,若是能得状元,倒是咱们大宋最年轻的状元公了。”
章越夹了一块鲜鱼入口道:“状元之事,岂敢奢望,斋长吃酒。”
章衡一盏酒下肚,脸上有些涨红他叹道:“也是,官家四年前点了我作状元,两年前又点了你二哥为第五,这一科你要再入高等,怕是不少官员读书人会起非议,说我们章家孤臣不孤。官家也不会四年后再点一个章家子弟作状元。”
章越笑道:“我只求能入二等以内就好了。”
章衡道:“省试第二就求入二等以内,真好没出息。”
章越沉默一阵,然后道:“第几等不要紧,能娶得媳妇就成。”
章衡闻言抚案大笑道:“你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