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过直言道:“斋长,是不是世上除有血脉之亲外,无一真正朋友。”
章越道:“怎有此说?”
孙过苦笑道:“我如今看开了许多了,诗书误我二十年,最误古今人的莫过道德二字,似韩忠彦那样的人,讲道德么?不然也,但为何他却是太学里最风光最得意的。”
章越道:“子夏言,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师朴他虽小处有亏,但大处还是可以的。”
孙过摇头道:“斋长,当初你也不是这么说师朴的,如今你也……”
章越道:“人哪有一下就看得准的。”
孙过道:“不,当初斋长不喜师朴是因为他挑衅你的威信,但如今他倒可给你好处,你自替他说好话了。”
“是啊,也亏诗书上整日写什么道德二字,最是误人,若是我早知人与人间交往在于一个利字,也不会浑浑噩噩至今了。”
“怎可如此讲?你莫想得偏了。”
孙过苦笑道:“斋长你看道德二字,都是对我们这些寒门子弟而言的,因为我们只知道谈感情讲面子,他们呢?唯有一个利字。”
“好比我很看重一个人,故而我对他好,但我器重他,他就器重我了么?”
章越一愣问道:“你道得是淳甫?”
孙过道:“我是将淳甫当挚友,但他近来愈发疏远我。”
章越道:“我与你说过,以往斋舍里刘佐,向七二人是如何从好朋友至绝交的?”
“至于淳甫,他不是这样的人,但你近来倒是太过……如此换了谁也不会喜欢的。”
“是。”孙过没料到章越如此说,面泛怒色又压抑了下去。
章越摇了摇头,自己好心宽慰他几句,反是被怪上了。
章越拍了拍孙过的肩膀道:“等解试放榜后再与你长聊。”
“斋长平日对我照拂最多,我心底是有数的。”孙过言道。
章越闻言笑了笑道:“不值一提,你因解试未放榜,心底焦躁也是常有的事,有什么心底话不妨与我和淳甫多说。”
“多说伤人。”孙过垂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