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林刚好喝完1杯开水的工夫,门外高台阶上小门吱呀地1声响,高自萍领着1位老人走下台阶来。
老人,平正脸庞,鼻梁高耸,须眉苍白,两眼发光,挺着胸脯走路,处处给人1种刚强自负的感觉。
进屋后,不等高自萍介绍,上前握住尤林的手说道:“我就是高鹤年!”
尤林刚说了自己的名字,高参议就急着说:“论理,应该请到舍下去谈,唯是那边太乱,权在这里吧!我听说你来了不少日子啦,原该早找你谈谈。不料入冬以来,我病倒了,真是抱歉得很。”
尤林原想插几句客气话,不料对方活板密的没1点空子,便索性听他讲。
“姓吴的这个关系,是我3十年前的老同学。那时候我是全班的状元,他是坐红板凳的扔货,双方接触很少,谈不到什么感情。哪里想到,以后人家有本事会做官,我只能当个吃粉笔面的教书匠。现在他给我挂上个参议名字,倒不在于是同学,是我背后有赤色革命组织这个政治力量。对他说来,很大程度上是为自己着想的1种手段······”
高老头儿滔滔不断地畅谈着过去经历,聊着伪省长最近找他的情形。
最后,他归结说:“还是那句老话,远来和尚好念经,我想请你出马跟他谈谈。”
尤林刚说了句要大家分析分析这次见面的意义和作用,高鹤年又接过话头:“这很明显,他想了解我们对他的态度,我们要乘此机会对他进行教育,看看有没有可争取的地方。有,咱们继续加工。要是没有的话,尤先生,你晓得,我背着个黑锅跑到内线,就为这么点事。打开亮话,我在这人鬼杂居,物欲横流的地方也过够啦。烦你替我转告萧部趁早调我出去,根据地的学校那么多,我还是干教书匠的好。”
尤林看出高参议既直爽又矜持,满带学者的派头,把复杂的政治斗争看的过于简单,便提醒说:“谈谈话是可以,但我们要当心,别受了伪省长的欺骗。”
高参议恼火了:“就凭他?敢救骗我?去他的吧!尤先生,请你相信我,我固属没有加入组织,工作两年也没有拿出点贷色。但我的做人到底如何呢?请你打问1下萧部长吧!他完全了解我······”
“高老先生,我认为这问题最好是分开讲。你,连高自萍同志也1样,在里边吃了苦,又作了不少的工作,上级都很清楚。我们组织上对于像你这样年高德劭的人,1向是尊重的,也完全信赖的。至于伪省长,那是另1回事,不论他口头怎样表示,没有把握之前,就是不能轻信。因为跟我们谈话的是敌人,跟敌人打交道,要提高警惕,不能简单化,不能先考虑个人荣辱得失。我跟高老先生是初次见面,有个感觉,觉得老先生把问题看的容易了些,考虑个人面子上多1点。”
高鹤年在进入内线工作后,以至他过往的生活中,听到的都是恭维话、客套话,或是不关痛痒的话。像今天这样震撼心灵火辣辣的话,被个初次见面的人谈出来,几乎是第1次尝受。仿佛不会喝酒的人猛吞了1口老白干,心烧脸红了。
高自萍觉着尤林的话,句句都在影射着他,甚至感到这些话表面是向叔叔讲的,实际是对他来的,顿时感到周身很多芒刺,原是饮茶听话,现在含在口里的已经不是他平素喜欢的绿茶,而是苦涩的药水,几次努力再也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