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的长相更像承辉帝,李亨倒是像周皇后多一些。这一点,以前也是李元的优势。如今两人一起站在皇帝面前,看到的人都默认一个道理,两位皇子现在是同一水平线的竞争了。
如何处置这个问题,李元此前已经想了无数次,心里有大概的轮廓,此刻听到提问,很自然的上前一步,躬身抱手回答:“回父皇,儿臣以为应首先定性,宗人们有委屈,理应走正常的途径向上奏报,不应该堵在宗人府门口,甚至用鸡蛋攻击三位总老。此风,断不可长。其次,今后从此项事务中所得利益,应根据具体个人现状,给与一定程度的宗人福利,儿臣建议,现在拿多少,今后获利了每月翻倍即可。最后,此事说明一个问题,宗人们缺乏一个向上奏报的渠道,应予以考虑,做到今后避免类似因为沟通不畅导致的内部冲突。儿臣说完了!”
李元的一番话说完,承辉帝差点想给他鼓掌叫好了,考虑周全,条理清晰,确实是个大才。朕,有子如此,似乎不输贾琏那竖子。
承辉帝很努力的维持情绪稳定,轻轻的“嗯”了一声,从语调中能感受到他的满意。
自知叫上一份令皇帝满意的答卷,李元不免自矜的瞥了李亨一眼,心道:老三,你还差点火候。
承辉帝其实对李亨不抱太大的希望,所以很随意的问一句;“老三,你说说。”
李亨上前,自信抬头昂首道:“儿臣读书时,见:不患寡而患不均,彼时不能明其意,今日才略有所得。宗人问题,事关朝廷的脸面,本朝初期宗人少,朝廷营造一个不错的生活环境的同时,也鼓励宗人能有所作为。至今,宗室中高层还好一点,底层生活日渐艰难,宛如寻常百姓也。是宗人们不努力么?儿臣以为非也。实在是一个人或一个家庭的能力极为有限,读书不成,当兵不成,便没了出路,只能混吃等死生孩子,后代多了,经济上便越发的困顿。更无法供养后人读书习武,恶性循环。”
承辉帝听他长篇大论的,忍不住不满的开口打断:“怎么,你是不满朝廷的宗人规矩?”
李元听了赶紧低头,肩膀微微颤抖。李亨听了面不改色,继续大声道:“儿臣没有不满朝廷的宗人制度,儿臣不满的是宗人府上下墨守陈规,没有在看到问题后,把大家组织起来,想法子改变困境,这本该是宗人府的责任。儿臣不敢说失职,没有尽职是肯定的。”
承辉帝听的头都大了,再往上扯,你是不是要扯到太祖和太上皇了,赶紧给他刹车;“别扯太远了,就事论事。”
“就事论事,那很简单,既然是父皇给宗人的恩典,那就该按人头来分享这份恩典,只要在册者,家中妻女,都该在福利之列。事情其实不难解决,宗人府不缺人,把宗人们组织起来,按照人头摊牌股份,嫁过来的媳妇,没出嫁的闺女,都该算一份。这才是阳光普照。考虑到不是谁都出的起这份股银,父皇可为其担保,从央行借出无息的银子为股本,以后分红再还。为宗室长远利益计,每半年分红一次,所得利润一半作为发展基金,用于其他有利可图的投资,另一半根据持有股份的多少分红。最后,为避免不必要的纷争,股份买卖的所有账目,对外公开,欢迎查账。股份买卖的负责人,根据其个人贡献的大小,应该有一部分的干股分红待遇。儿臣能想到的只有这些了。”
李亨说完之后,微微低头,承晖帝皱眉看着他,久久不语。这一套东西,听着有点熟悉啊。尽量的惠及底层,而不是只管高层。
“你的意思,宗人府的规矩不要了?聚众闹事还有理了?”承晖帝意识到问题所在了,也抓住了问题的精髓。
“父皇,宗人们为了自身合法利益发起诉求,确实不该聚众堵门,考虑到没有冲击宗人府内部,只是在外面堵着,加之人数众多,理应酌情宽宥。退一步讲,如果不是宗人府没能妥善处理在先,而是少数负责人先关上门来分这个买卖的利益,事情也不会闹到这一步。”
听到此处,承晖帝突然意识到,既然是群体事件,那么李亨的处理办法无疑更为稳妥。皇帝真要把三个带头的处置了,很难令多数宗人信服。一个搞不好,没准宗人们又要闹起来,甚至可能会闹的更大。这么一想才发现,老二的处置方案过于简单粗暴了,看似条例清晰,实则教条模板。按照老二的办法来,多数宗人不服气,一个不好就要出事情。
想明白之后,承晖帝再看老三那张略显稚嫩的脸,突然觉得,有必要重新认识一番老三了。
这是,成熟了!
“嗯,说的有一定道理。既然你说的头头是道,不如此事朕交给你处置,按照你的意思来,宗人府配合。”
承晖帝一开口,李元脸都扭曲了,死死的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头,拳头捏的紧紧的。
当爹的当然都看到了,就装着看不到,老二看似行事颇有章法,实则还是规矩的那一套。不是说规矩不好,而是不能死守着规矩,具体的事情在规矩的范围边缘,可以灵活一点。做事死抱着规矩,难成大器。今天的事情,也算给老二一点教训,希望他以后能有所长进吧。
倒不是说承晖帝就看准了老三,实际上对于凡事都愿意守规矩的老二,承晖帝心里更为欣赏一点。
李亨因为事先有所预料,所以并没有表现的多么高兴,面色平静的抱手领命后,依旧稳稳的站在那。承晖帝见了,评价又高了一分。
老二老三的这点争斗,承晖帝看在眼里,心里则并不是太在意。比起他当年,这哥俩的环境好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