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去年的事情,当时方白衣作为首辅把事情给耽误了,那么这个责任怎么都落不到梁栋头上。再者就是作为上一任内阁排行三的阁臣,梁栋很清楚户部的现状。
户部没钱,王子腾开口就是二百万两白银,哪来的银子?你要说等到夏粮收上来,黄花菜都凉了,到时候饷银不及时,耽误了西域战事,责任是谁的?
刚坐上首辅的椅子,梁栋可不想被下面虎视眈眈的同僚们掀翻下马。
你别看文官集团抱团对付勋贵,那是对外。在内部,文官集团照样斗的伱死我活。
远的不说,李清这个礼部尚书是怎么来的?那就是皇帝和前任首辅次辅之间的交易。
梁栋是首辅不假,但他是山西人,晋系在朝中从来都不是主流。
他这个阁臣当初就是为了平衡内阁才侥幸得到的位子,现在的首辅更是皇帝不耐烦方白衣等人,再次侥幸得到的位子。说梁栋运气好,这话不假。但是站在梁栋的角度看问题,他能在朝中屹立不倒,并且还能不断上升,靠的就是凡事不沾身的态度。
他这个山西人,要不是在朝中没有太大的势力,没准要与方白衣一道请辞的。
一句话,想坐稳首辅,杜绝下面的觊觎带来的威胁,那就要看皇帝的态度。
正常情况下阁臣是四个,一个首辅,三个阁臣。现在只有三个阁臣,留着一个位子是给谁准备不难看的出来,但是谁能保证其他的官员不会突然杀出来呢?万一能抓到现存阁臣的把柄,没准位子又多出一个呢?
承辉帝似乎也预料到了这局面,所以早就安排内侍端来了凳子,见到诸位阁臣便笑道:“诸位爱卿坐下说话。”
这个态度一出来,梁栋为首的三位阁臣原本略带忐忑的心情平静了。
陛下是个明事理的!这是很自然的内心写照。
张廷恩也不着急了,着急也没用,现在看来这个坑只要没踩进去,就是万幸了。
户部没钱,这是最现实的事情,二百万两银子,上哪去找呢?
承辉帝胸有成竹的拿起一份奏折道:“这是巡盐御史林如海的折子,去年的盐税最后一笔款子收上来了,一共一百五十万两,有这笔银子,朕从内帑再拨五十万两,问题就解决了。只是事情不能总这么办,不能总指望内帑,诸位爱卿还是要想法子令户部库房充盈啊。”
“臣等无能,臣等有罪。”梁栋站起来,其他人也都跟着站起,抱手九十度躬身,就像事先排练过的一样,整齐划一的说话。
说实话,看见这一幕的承辉帝很无奈,毕竟他已经见过太多次了。
你们承认自己无能,承认自己有罪,就是不解决问题对吧?
这一幕要是贾琏看见了,一定会很感慨的表示,小日子“躬匠精神”的师承找到了。
你看,我都承认自己无能,承认自己有罪了,你还想怎么样呢?
承辉帝摆摆手道:“此事与诸位爱卿关系不大,朕就不追责了。盐税不日进京,诸位爱卿抓紧办好交接,抓紧起运吧。西域战事急不得,也拖不得。”
张廷恩在下面深切的感受到承辉帝的手腕之老辣,这事情怎么说呢?去年就该解决的问题,却拖到今年才解决,没钱是一方面,另外一个方面大概就是等着林如海这笔银子,还有一个方面就是施恩于现任内阁。
最隐蔽的一点就是这笔盐税的处置,如果不是这个事情以及处理手腕,这笔盐税内阁肯定是要雁过拔毛的。
果不其然,梁栋作为首辅很自然的要“反抗”一下的,上前抱手躬身道:“陛下,陕甘总督吴玉辉有奏,西域军前的粮草,可在陕甘两省采购运往西域军前。”
承辉帝也知道梁栋是例行“反抗”,这是首辅的职责嘛。
“朕没记错的话,去年九月,吴玉辉上奏,关中四府大旱,求朝廷免收钱粮。既然有旱情,粮食欠收,哪来的粮草出售?”承辉帝的记性很好,但他也不打算放过吴玉辉,转头对梁栋道:“让御史台派人去关中,看看是否真如吴玉辉所奏。”
梁栋听了不由心头苦涩,对于朝臣而言,这个陛下真不是心胸开阔之人,就这么点事情,上纲上线了。也怪吴玉辉太贪婪了,什么钱都想赚一点,赶上现在朝廷没钱,不是赶上了么?
“臣遵旨!”梁栋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他是不会认为吴玉辉是自己连累的。要怪吴玉辉自己上的这道折子,被自己顺手拿来“反抗”了。作为首辅,是必须要反抗的,尤其是牵扯到大笔钱粮的时候。
承辉帝很清楚,官员是经不起查的,梁栋也很清楚,不查不知道,查了吓一跳很正常。
但怎么说呢?不是赶上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