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钊的手垂下来,刚一张口,口中的声音就被咳声给掩了回去。
刘宪侧头看向魏钊。
血缘和仇恨是相辅相成的,又是彼此矛盾的。越是有恨意,就越无法无视血缘,越直视血缘,就越分不清楚是要仇恨,还是宽恕。
所有人都僵在那里,包括不知什么时候立在殿门前的殷绣。
她裹着厚实的氅衣,了无所倚地站在宫灯下面,脸色苍白,手指微颤。
“魏钊……”
她突然当着众人的面,第一次唤了魏钊的名讳。
魏钊的脖子猛的一梗,喘息着向殷绣望来。
刘宪突然站起身,一把把衣袖从魏钊腿下抽出来,他几乎猜到殷绣接下来要说什么,但是,从头至尾,他都只想给予这个女人,而不愿她付出哪怕一点点。他转过身。
匆匆对殷绣摇了摇头。提声道:“你们愣着做什么!反了吗?”
说完,他声道:“杨嗣宜!去掖庭传杖啊!”
杨嗣宜还在发怔,被刘宪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然而刘宪并没有再给他反应的时辰,径直从他面前行过,顺势扯了他的衣袖往外。
两个人从殷绣面前走过,一个步履极快,一个踉踉跄跄。一个求救般地看向她,一个至始至终,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殷绣的话被堵在口中,心痛地觉察刘宪的心意。
程灵坐不住了,起身行到魏钊的榻前。
“官家,今夜的事如果闹得大了,传到朝堂上,恐有人议论啊,您看在刘知都一心一意为了皇家的份上,看在他往日的功绩上……您……”
魏钊将目光从殷绣身上移开,竭力平息下来。
“程灵,你是大陈的皇后!想清楚,你是在为谁求情!”
程灵一怔。
周围的宫人都没有退,齐刷刷地目光向她落来。十多年来,她在旁人一面一直不失半分体面,可是,怎么说呢,哪怕魏钊的话已经点在了她多年坚持的矜持之上,但是她一点也不觉得羞耻。
她回头看了一眼。福宁宫的殿外。刘宪静静地跪候在地。
那场景,和明仁殿外一夜无比相似。
“臣妾是官家,是为大陈!”
话音未落,外面的宫人立在殿门口回话,说已备好。
殿门是洞开的,这一夜刮了雪风,阴沉多日的天眼看着就要迎来一场干净利落的大雪了。凌冽的风如锋利的刃一般掠过每一个人的面庞。杨嗣宜进来,忙将炭火盆笼进魏钊的身旁。
“官家……外面在候您的话。”
魏钊没有去回应程灵和杨嗣宜的话,甚至没有去看门口的殷绣。
他伸出另外一只手揉了揉通红地双眼。
“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