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绣握住他在耳边的手。
“绣儿没有变的。”
“但你觉得我变了,是吗?”
殷绣摇了摇头,“官家,我一直记得长春宫初相遇,您跟我说的话,那时候,我和您都还小,都还不知道这天下,皇权究竟是什么东西……我虽然怀念那个时候,我并不觉得是您变了,从前畅意,是因为肩上没有担子,如今负重,是您坐了您该坐的位置,做了您该做的事。”
魏钊笑了,撑了她一把,将她从地上扶起。回身亲手把了酒壶,朝外换人取盏。
“陪我饮一杯?”
“陪您饮一杯后,能求您一件事吗?”
“不饮也可求啊。”
“我想求您,让殷茹留在宫中。”
魏钊闻话沉默下来,良久,方道:“绣儿,你该知道,我这么处置她是为什么。”
“我知道,可是官家,您能不问缘由吗?绣儿日后,一定会跟你说明白的,只是现在,我不能让殷茹离开。”
“究竟为什么?”
“您就当我舍不得这个唯一的妹妹。让她再留一段时日。”
魏钊凝殷绣良久,“好,你既求了,我就应你,哪日你愿与我说原委,我在做我的处置。”
殷绣笑了笑,亲手斟酒盏,盏满而不溢,清凉的酒色映出男子俊逸的容貌。
“官家……”
“嗯?”
“茹儿倾心于您,您知道吗?”
魏钊饮了一口酒,“知道。”
“那您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虽仁善,但并不是无心,我既然知道你会伤心,何谈其他。”
惧怕的情绪,总会被一句话治愈,虽然知道那是暂时的,人也会为此欢愉很久,以至于忘记无数的烦忧。比起程灵,又或者殷茹,吴嫣,郑婉人,还能在仓皇人世间享受情爱之乐,殷绣已觉得命运厚待于她了。
过了十一月,整个汴京城都在候着第一场雪了。
这是新帝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年关,天下太平,税政轻平,朝廷上也一洗废帝在时的腐朽奢靡之气,呈现出一片兴兴向荣的气象。
城南的瓦肆萧条了些日子以后,如今又重新热闹起来。连着在汴京南面起了十几座棚区,演出杂剧及讲史、诸宫调、傀儡戏、影戏、杂技等各种伎艺的艺人,足足汇聚了数千人,天虽大寒,但棚中热闹不减,百姓们年终有了余粮,也乐意花些银钱儿在里头取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