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莉斯看向卧室里的唯一一张床,气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温特先生。”女护工走到床边,俯身交谈了几句,给床上的人注射了什么,再将其扶着坐了起来,“你们聊吧,我不打扰了。有事可以叫我,或者拉一下床边的呼叫铃。”
合上的房门,将这个充斥着死亡味道的房间与外界隔开,梅莉斯透过床对面的落地窗往外看,今晚的月亮是一轮弯月,如果变换一下角度,就像一只闭着的眼睛。
真是不甘心啊。
如果是因为能力不足导致任务失败,接受惩罚是应该的。
但这次是因为突发意外导致任务中止而失败,为了这种近乎不可抗力的失败接受惩罚,也太叫人委屈了。
梅莉斯用手指捋了一把头发,走到床跟前,“找我有什么事吗,温特先生?”
从梅莉斯进门起,床上的男人那双偏灰色的蓝眼睛就一直盯着她。那个男人形容枯槁,蜡黄色的脸上布满皱纹,毫无生气,像是个快要踏入坟墓的老人。
“你叫什么名字?”温特讲话的声音比外表年轻得多。
“丽贝卡。”梅莉斯说出她这次任务所用的化名。
“不,你肯定不叫这个名字。”温特的语气带着十二分的确信,“我看了录像带,你弹琴的习惯、方法,和以前一模一样。那些……除了我没人知道,不可能被人模仿。既然你换了样貌,那么名字也是换了的吧。”
干咳了几下,温特接着说:“直到和你分开,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告诉我吧。我不会说出去。我已经是个将死之人,就算想说,也说不了了。”
过去见过的人,梅莉斯差不多忘得七七八八了,但是她至少能保证,她绝对不会和一个生命力所剩无几的人有交集。
“唔……”梅莉斯看不出温特是否在说谎,“以前的事情,我大多记不清了,你是什么时候遇到我的呢?”
“可是,你还记得那首曲子……”温特惨然一笑,“是啊,我的变化比你大多了,你没有认出我也是理所当然的……你弹的那首钢琴曲,是我教给你的。”
“唔,是吗?”梅莉斯试图回忆,却想不起来什么有用的东西,“现在是1993年,你是哪一年教我弹钢琴的?”
“1991年,也是和现在差不多的,冬天的时候。”温特补充道,“你倒在雪地里,是我把你捡回来的。”
“有这回事?”梅莉斯的惊讶是货真价实的,“唔,我只记得那段时间出了个什么事故,正好天气又冷,搞得我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梅莉斯在床边坐下,把手撑在被子上,凑近了温特,仔细端详他,“唔,不行呢。我对你的气味也没什么印象。不,或者说,你身上死亡的味道太重,我已经闻不出你本身的气味了。”
温特照过镜子,知道自己如今的模样就是个干瘪的老头,可是梅莉斯不仅主动凑近他,脸上也没有丝毫厌恶,话语更是十分真诚,不像在有意说谎。
温特缓慢地抬起手,梅莉斯没有躲闪,任凭温特瘦得只剩骨头的手碰到了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