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棠。”许久,温柔低哑的声音传来。

苏棠缓缓睁眼,便看见一人穿着茶白色的衣裳,坐在床榻旁,眉目如毒罂粟般在夜色里张扬着媚色,只是此刻那双眸里一片黑暗。

“阿郁?”苏棠声音仍带着初醒的闷哑,却尽是诧异。

郁殊有时性情不稳,却很少会如此装扮了,今夜竟是这段时日以来的第一次。

“嗯。”郁殊轻轻应着,伸手抓过她的手,攥在手心方道,“睡不着。”

苏棠看着他。

“棠棠,你也会离开我吗?”郁殊柔声问,可抓着她的手却不觉用力。

苏棠一怔,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应些什么。

莫名的茫然与惶恐。

茫然于她不知自己对郁殊的感觉,惶恐于她怕一旦生了得到的心,便会贪得无厌,重蹈覆辙。

“你不可以放弃我,”郁殊攥着她越发的紧,“棠棠,我只有你了。”

“所有人都以为我不记得,可我曾亲眼目睹他命人杀了她一家,满院的血,”郁殊声音越发的阴冷,手中的力道逐渐增大,“她带着我跑了出来,她说永远不会抛弃我,却食言了……”

“郁殊,郁殊!”苏棠轻唤着他。

郁殊猛地回神,手中忙松了些,揉了揉她的手背:“攥疼你了?”

苏棠摇摇头,良久问道:“是谁?”

郁殊仍揉着她的手,声音平静下来:“大抵是我该叫一声‘爹娘’的人吧。”

苏棠怔愣,呆呆看着他,半晌手背翻转过来,紧紧抓着郁殊的手。

郁殊一愣,看了她握着他的手一眼,而后弯唇笑了出来:“没事了。”

……

“梁某不日离去,盼申时三刻在城郊遥桥,能见苏姑娘一面,有事相告。忆抒敬上。”

十五这日,苏棠正在馄饨铺子,不一会儿小七便偷溜到她身边,给了她一个字条,字迹清雅,倒是如其人。

她将字条放入袖口,心中却一阵纠结。

如今腊月,天暗的早,申时,天色已有些昏暗。

苏棠最终还是走了出去。

待到她到达遥桥时,梁忆抒早已在那儿等着,仍旧穿着一袭白衣,在暗色中很是显眼。

苏棠走上前去:“梁公子。”

梁忆抒转头,作了一揖方才笑道:“苏姑娘唤我忆抒便好。”

苏棠看着梁忆抒的眸,不觉怔了下,而后才反应过来:“还是唤梁公子吧,”她不自在的笑笑,“不知梁公子唤我前来有何事?”

梁忆抒并未再就称谓多言,沉吟片刻方才从袖中拿出一叠文书,只是很是陈旧了,早已泛黄。

苏棠不解。

“这是家母入京的路引,”梁忆抒解释道,“家母几乎每年都要入京一次,直到……听闻摄政王扶新帝、把朝纲后,再未出过那座小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