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穿外裳?”苏棠低头,透着烛光,擦拭着伤口四周的血迹,随意问道。

郁殊顿了顿,嗓音有些沙哑:“穿上,又要被血染脏了,没有旁的衣裳。”

苏棠擦拭血迹的手一僵,很快恢复如常,抿了抿唇再未言语,只是拿过药膏,将其小心翼翼涂抹到伤口上。

幸而次旦后首被砸了一下,力道不大,郁殊手臂上的伤不算太深。

直到上完药,苏棠将瓷瓶放在一旁,便要擦拭指间残留的药膏,却被打断了。

郁殊低垂着长睫,脸色微白,声音极轻:“疼……”

“什么?”苏棠看他一眼,愣住,他的脸色很难看,“药膏初初上好,的确有些……”

“不是手臂,”郁殊突然抓过她的手,放在心口处,“这儿疼。”

像是有人拿着薄如蝉翼的刀片,一下下的削着心口的肉一样。

郁殊哑声道:“棠棠,我能感觉到,是‘他’在疼。”

“他”残留的心疼,仍在这具身子里作祟。

“他”在疼,可受罪的却是他。

苏棠看着自己被他攥住放在心口的手,甚至能感觉到一阵阵的跳动声,下刻她蓦地将手抽了出来。

她不知阿郁今日为何会出现的这么早,可黄昏的事,她仔细回忆过,那应当是郁殊,而非阿郁。

冷硬的语调以及面无表情的容色,都只能是郁殊。

虽不知为何,可的的确确……是他救了她。

苏棠望着他,良久作声:“我和你说的话,他能知道吗?”

郁殊怔然抬眸,微挑的眉眼有些迷茫:“什么?”

苏棠停顿片刻,最终开口道:“我应当谢谢他的,今日救了我。”

话落,她安静拿过桌上的瓷瓶,起身走了出去。

郁殊仍坐在原处,一动未动。心口那如刀割的痛却消弭了些,反而有些酸涩涩的。

她面对的明明是他,说的话却都是给“那个郁殊”的。

“他”专横又倨傲,即便今日将身子让给他,可也是“他”自找的,谁让“他”对她冷硬又无礼?

哪里值得她感谢?

……

这一夜的风声一如既往的烈,漫卷风沙,怒号如咽。

可一到清晨,风便小了许多。

窗外天色见谅,香炉的艾叶早已燃尽,残留几缕幽香。

郁殊睁开双眸,面无表情看着头顶的帷帐,许久不觉扯了下唇角。

——苏棠知道是他救了她,她面对“那个阿郁”,说的却是感谢他的话,他都听到了。

“叩叩”两声敲门声,高卫的声音传来:“王爷,您醒了吗?”

郁殊几乎立时敛起眉目,面色冷然翻身而起,沉声应道:“进来。”

高卫应声走进,手中端着铜盆,放在门口盆架上,恭敬报备着:“昨日那伙人,属下已处理完毕。派去岐州的人今日也已经到了洛城的驿站,再需五日便能到达。京城的飞鸽传书来了,朝中有相国与兵部尚书辅政,并无异象。”

相国掌政,兵部尚书掌兵,都是王爷的人,生不了大乱。

“嗯。”郁殊随意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