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长睫轻颤了下,隐约想到,这似乎是他身子恢复后,第一次对她自称“本王”。
“是。”她淡淡应。
郁殊手一顿,眸子里如燃了团火,喉结上下滚动了下。
他费尽心机搅了她的喜宴,她却满心撮合他的姻亲?
讽刺!
“若那般想撮合,方才初醒时,又为何用那般目光看我?”郁殊紧盯着她,不放过丝毫变动。
可是,他在她的那双眸子里,找不到任何异样。
——平静,无波,没有眷恋,没有慌乱。
郁殊的心如坠深渊。
苏棠敛目道:“天色昏暗,我认错人了。”
郁殊笑开:“你以为我会信?”她初醒时的目光,如那三年如出一辙。
认错人了?撒谎!
“好吧,便当没有认错,”苏棠抬眼,安静迎着他的目光,“以往我是王爷买回去的,伺候王爷也是应当,可事后王爷总赏我些奇珍异宝;如今我是自由之身,王爷本不该这般,可你依旧前来,王爷今日打算给我多少银两?”
既然他要提以往,那便算的清清楚楚吧。
郁殊的笑僵在唇角,屋内只有丝丝凉意,他却察觉到了彻骨的寒:“银两?”
“王爷一向大方的紧,当初教坊司买我便花了两万两,后来在王府,出手便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当然,不重要的事儿,王爷自己也许不记得了,”苏棠理了理有些乱的被子,轻声道,“今日,王爷又要赏赐些……”
郁殊倏地起身,站在床边居高临下望着她,如不识她。
耳畔似仍能嗅到她发间的幽香,却一瞬间消失的再无影踪。
他厌恶她提及银两,就好像……如此二人便两不相欠一般。
苏棠抬眸:“王爷?”
郁殊如大梦初醒般回神,下刻将袖口的银票全数扔下,转身便离去,脚步微乱。
苏棠依旧静坐在床上,目光看着那叠银票,约莫有几千两。
不过片刻,她安静将银两收起来,想要站起身,却又跌倒回床上。
小腿仍如成千上万的蚂蚁啃噬一般,又麻又痛又凉。
缓了好一会儿,腿脚才终于恢复如常。
她起身走到院中,火炉早已熄灭,小雨仍在下着,在夜色中添了几分萧瑟。
费了好一番功夫将火炉燃上,熬上粥,又洗了几片菜叶,择碎了有一搭没一搭的往粥里扔。
白粥逐渐煮沸,咕噜冒着泡。
苏棠抱膝看着夜色里雀跃的火苗。
人们常说,曾经享的福,以后受的苦。
许是她前半生享福太多,老天都看不过去了,才会安排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
可她到底还活着,还能看见明日的太阳。
若能离开京城的话,许是会好些,她有手有脚,总不至于饿死自己。
可是……
苏棠眸微沉。
郁殊不会让她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