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你常年在这里,大概是第一次见我。”小少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道:“三郎,我是你大哥。”

有阳光透过开了半扇的窗照进来,昏暗的室内隐隐绰绰映出少年明朗朝气的模样,带着前所未有的生机。

李沅能感觉到,“他”心里有着无边艳羡。

“他”知道自己有几个兄弟姐妹,知道有一个是他的双生兄长。与“他”常年缠绵病榻不同,那个双生兄长十分健康,聪明又伶俐。

“他”很委屈,也很害怕。

委屈为何一母同胞,唯有“他”要受这样的折磨。害怕某一天“他”最终会悄无声息的离去,让家人伤心难过。

“他”总是撑着一口气,想着至少不能让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那自称是“他”大哥的小少年此后经常来这里,三岁以前父母怕“他”见风夭折,从未让他离开这个房间。三岁以后父母带着兄姐赴任,不常回来,便只有同样留在家中的大哥照顾他。

大哥总是能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于是空闲的时候,会给“他”讲外面的故事。这少年年纪也不大,却似乎去过很多地方。

广袤云梦大泽,苍郁秦岭深处,江河源头湖海尽头......整个世界在兄长的口中是那么多姿多彩。

“他”十分向往,也十分坚信世界就是兄长描述的那般美好,渐渐地也相信自己终有一天会好起来,然后和兄长一起去踏遍大好河山。

后来的梦境里,那低仍然存在的苦涩药味都化作绵绵药香,少年唇边明朗笑意陪伴他熬过每一寸苦难。“他”心中存了一丝希冀,奢望着从前那遥不可及的幻想。

李沅也觉得,或许之后的梦境里,“他”真的能好起来,于是他与“他”都忽略了兄长眼中细微的疲惫,以及仿佛有什么在他身后追赶的某种紧迫感。

直到“他”十岁。

那年的冬天特别冷,厚厚大雪覆盖了山川平原,“他”忽然便撑不住了。

从小医治“他”的老大夫们一个个摇摇头,劝“他”的父母节哀。“他”躺在床榻上,余光看到父母悲痛的面容,以及手足兄弟不可置信的脸。

“他”没有看到自己的兄长。

兄长在外面,不知道“他”快要死了,真好,他不想让兄长难过。

可李沅很难过,那段日子,他险低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昏昏噩噩的时候,“他”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争吵的声音。

“阿姊,你有没有办法可以救救他?”

“阿姊,阿姊,你是华夏的国运重宝,你一定有办法救三郎的对不对...他是我弟弟!”

“他还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一眼,他才十岁,三郎才十岁啊!”

这是他大哥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绝望与仓皇,在祈求谁救他。

“没用的,他活不长的。”

耳畔忽而响起一道陌生的叹息,那是一个从未听过的女声,语气里带着不忍。

“阿姊,阿姊你帮帮我。”青年恍若未闻,继续道:“你说他活不长,是不是代表其实还有办法,但只是不能根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