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霜看了眼墙上的影子,自己的影子跪着,贵妃的影子坐着。她顿了顿,终于忍不住问:“娘娘,这般做法,是否杀孽太重?”
贵妃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下人,便是再杀几百个,也谈不上杀孽,去吧!”
“是。”芷霜垂着眼,咽下了想劝的话。她细心涂完最后一个蔻丹,把东西都收好了,方轻手轻脚退出内殿,去做贵妃吩咐的事情。
……
春天很快结束,已经入了夏。李韬隐突发奇想,借口今年冰块紧俏,白天的时候,只给正殿放了冰。苏婳贪凉,只好每天来正殿。
炎天暑月,火伞高张。苏婳如同懒猫一般,瘫在美人榻上,一边享受着冰块带来的凉爽,一边吃着小鱼干。
突然侍从来禀,说邵青先生求见。
李韬隐看了苏婳一眼,看她懒懒散散的样子,便没有让她躲到屏风后,直接对侍从说:“让他进来。”
邵青入殿,飞快地看了一眼,很快低下头,走到两人跟前,眼睛看着地面,恭敬地禀告道:“王爷,我们在宫中的人手虽众,但此事太过久远,难以寻觅蛛丝马迹。我便按照您的提点,在贵妃面前稍微露了些口风,她果然找借口将有关人等都打入了永巷,意图杀人灭口。”
李韬隐坐在苏婳的旁边,一边看着她,一边漫不经心地问:“可有找到知情人士?”
邵青道:“有。说来也巧,这个知情人士名唤敛秋,现在正在淑妃娘娘的霜月宫服侍。
“敛秋有个一同入宫的姐妹,叫念夏。在十八年前,念夏被拨去贵妃宫中,做煮茶的小宫女。当日贵妃生产时,口渴,念夏进去送过一次水。贵妃生产后不过半月,念夏便莫名溺死在冷宫的井中。
“据敛秋说,当时念夏看见贵妃宫中接连死了很多人,心里惶然,便交给敛秋一封信,请敛秋在合适的时候交给皇上。可是敛秋始终没有机会得见天颜,此事便一年年耽搁了下来。”
邵青长叹一口气:“好在这敛秋也算重诺之人。她虽然没有办法实现姐妹的心愿,但一直贴身藏好那封信,怕偶然有天见到陛下,却来不及回去取。
“她直觉此事事关重大,她不识字,平时也不敢把这封信取出来给别人看,这次莫名其妙被打入永巷,被永巷的姑姑一通折磨,才对着我们的人吐露风声。”
李韬隐把视线转移到邵青的身上,问他:“信还在吗?”
“属下自然是带来了。”邵青一边说,一边从怀中珍重地掏出一封未拆封的、年代久远的信,交给了李韬隐。
苏婳颇感兴趣,放下小鱼干,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李韬隐。
李韬隐便笑着道:“你想看,便过来一起看吧。”
苏婳凑上前,和李韬隐一起拆了信。只见两页信纸,全是歪歪扭扭的字,还有几个错别字,想来写信的小宫女也没识多少字。但她写得很认真,上面详细地叙述了她进去送水时,明明听见稳婆说是小公主,过了一会儿,芷霜出来报,却说是小皇子。
苏婳来来回回将信看了几遍,犹然有些难以置信:“鄂家的胆子真是大啊。这出狸猫换太子的把戏,竟然骗了天下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