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说是抬进来,是因为玉荣双腿弯曲,无法伸展,膝盖似是废了。她面色惨白,飞快地往里觑一眼,见苏婳好生生坐在李韬隐的床榻上,她蓦然睁大眼睛,似是见到什么了不得的事物。
桃花朵朵
苏婳身着柔软的寝衣,笔直坐在床榻上,她的青丝垂顺而下,未施粉黛,仍美得逼人。李韬隐坐在一旁,修长双腿岔开,骨节分明的手携住她,面色是雪山似的寒。
帐幔的流苏垂下,使玉荣与两人之间隔开,如隔了一道天堑,生死难越。
玉荣没来由的瑟缩一下。
“你想怎么处置她?”神祗似的男人捏了捏苏婳的手,语气里是他自己不曾察觉的温柔。
“打蛇不死,自遗其害。请王爷把她打死了事。”
玉荣瘫软在地,心脏针扎似的疼。
当李韬隐将苏婳抱回来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完了。
他向来是矜贵而自持的,那日竟如此失态。他的衣裳上沾满了血渍,怀里搂着个破布一般的女人。他瞪过来,仿佛她与他之间隔着血海深仇,那一瞬间,玉荣难以形容自己的心境。或是快意,或是恐惧,或是伤心,或是后悔。
她亦知自己不过是个丫鬟,被二两银子卖进王府。从此,他就成了她头顶的天,脚下的地,她的全世界。许多年来,她见过他的失意,他的痛苦,他的万般谋划。他永远是优雅清冷的,一双眸子寒潭般望过来,却叫她动了少女芳心,生出不该有的妄想。
七天七夜的煎熬,她本以为自己不怕了。
可是,当面前的女子,用娇软嗓音说出“打死了事”的时候,玉荣心里仍一阵阵的缩。霎那间懊恼的情绪如潮水般涌入心田,她咬了咬唇,终是乞求道:“王爷,奴婢跟您已有十二载……”
李韬隐掀唇,冷嘲道:“你还有脸说这话?”
玉荣脸红的滴血,泪珠一下涌出来:“奴婢虽犯下大错,害了宫中娘娘,导致王爷受到无妄之灾。但,王爷,奴婢这颗心却是向着您的,奴婢身份低贱,但奴婢也一样有感情,奴婢的感情,和那些大家小姐并没有什么两样……”
“就因为你有感情,就可以使出这样下作的手段吗?看来你死到临头都还不知错在哪里!就因为那点小心思,你先是下毒谋害苏氏,后来又故意让她带着商女恨进宫,惹来父皇猜疑。你知不知道,她差点死在永巷里!你心思如此歹毒,不配说自己心中有感情。”
李韬隐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若是那日,他晚了半刻……
他闭了闭眼,掩去眸中的恨意和后怕,道:“王福忠,你把她带下去,即刻行刑。”
玉荣咬唇。原来,在他眼里,这些年的感情,都只是自己的小心思。
不甘和愤怒灼得人心肺焦疼,玉荣凄厉地尖叫起来,奋力挣脱两个太监的手:“那她呢?她凭什么得到您的青眼!她亦是个贱籍,比奴婢强到哪里去!”
苏婳摆了摆手,止住李韬隐的话,亦让王福忠等人停下手。她慢悠悠走到玉荣跟前,面色冷淡,高不可攀:“就凭我比你聪明,亦比你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