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历上画着一个泫然欲泣的柔美女子。底下写着她的姓名和生平。从年少时每日涂抹鱼油养护双手,到鄂氏生辰宴前背叛李韬隐,再到入宫怀上龙嗣,一目了然。
记忆渐渐复苏,李韬隐掀起冷笑:“她可真是步步高升。背叛本王转而投奔太子,想两头讨好。本王倒要看看,她哪头能讨得了好。”
他眯起眼睛,看向履历最下面一行蝇头小字:柔妃此胎,疑似假孕。
王福忠额上冒汗,又不敢擦,只道:“她确是个墙头草,奴才不齿。她似乎以为背叛的是王大人,否则今日行事应该会收敛些。”
若是秋娘知道送她入宫的是李韬隐,想来怎么也不敢撞到刀口上。
李韬隐站得笔直,手指修长,轻点桌案:“先不必管她。祸水东引,怕是她也毫无真凶的把柄。本王记得霜月宫中有几条暗线,你让绍青去探,回头把消息递到本王手上。”
在李韬隐的印象里,秋娘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可惜她心术不正,并没有入李韬隐的眼。因此不必多说,李韬隐已然猜到真凶是谁。能在皇宫中弄来假孕药,还能逼得秋娘抓不到把柄,只好移祸心机略差的苏婳,这样的人除了贵妃还有谁?
秋娘有备而来,更有玉荣在其中搅和。苏婳虽非当日的吴下阿蒙,想来也讨不到半点好处。
想到这里,李韬隐更加心焦。他一面飞快地走向内殿,一面问道:“鄂氏那边,还有人吗?”
王福忠紧跟上去,从内殿的木施上取下官服。他一边服侍李韬隐换下常服,一边低声道:“那些暗线都被挖出来了。只剩一个小丫鬟,被留下侍弄花草,近不了她的身。”
李韬隐面色如常,并无多少失望神色。贵妃鄂氏心细如发,三年来并未落下丝毫把柄,这已在他意料之中。
他腰身挺直,面容沉静。由王福忠细细为他换上锦袍,最后在他的瘦劲腰间束上白玉腰带。
“玉荣此人,心比天高,却愚不可及。你把她看好了,别叫她寻死觅活的。”李韬隐换好衣裳,撩起袍角,大步迈门而出。
王福忠留在内殿,长叹一声。
玉荣啊玉荣,这王府迟早要有女主子的,你何苦把自己搭上呢。
被贬永巷
日暮苍凉,残阳如血,火红的天空之下,是皇宫的重重宫阙。朱色高墙连绵如海,层层明瓦熠熠生辉。庄严,肃穆,冷酷,寡情。
李韬隐站在御书房里,前面坐着皇帝,右面站着三个朝廷重臣,成三足鼎立之势。
霞光从窗棂透进来,将他的脸染成半明半昧的阴影。他眸色深深,脊梁笔挺,像是一柄冷冽的利剑,光华自蕴。
长久的沉默后,皇帝推开手上的纸张,冷漠的目光射向他:“你这上头写的可是真的?”
“儿臣不敢欺瞒父皇。”
纸张上头,写着秋娘为求恩宠假装怀孕。此后为了落胎,又如何得来麝香,如何使人夹带进宫,最后如何偷偷下毒,反咬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