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杭州。
田云岚自那一通电话后,就坐在沙发上,凝眉垂眸,安静得如同一尊雕像。
其实她在看手机,具体说是看一个命名为“宝贝”的相册。
视线久久停留在一张上。
明明只是随意抓拍,效果却不输那些出自专业摄影棚的艺术写真。既有背影,又有正脸,穿着白裙的少女,站在半明半暗中,似真似幻。如果人生也有黄金分割点,这时候的她正处于女性最美的年华,稚气尚未褪尽,女人味还未凸显。
这种美不单指外表颜值,而是内心的纯真。
作为过来人,她深知这个状态可能很短,转瞬即逝。
身为母亲,希望将这一状态延长,却也知道那不过是奢望。
“构图不错,光影完美。”
一杯红酒递到眼前,伴随着一句点评。
田云岚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按黑屏幕,然后接过酒杯,浅抿一口。
男人在一旁坐下,手里握着自己那一杯,不慌不忙地问:“你女儿?”
“嗯。”
“有二十了吧?”
田云岚淡淡道:“刚满二十。”
男人交叠起长腿,“没想到……你从不主动提起她。”
田云岚放下手机:“有什么好说的。”
两人在一起时,除了时间短暂,争分夺秒享受二人世界,也会刻意忽略一些事情,比如她的家庭,丈夫,女儿。不说就可以当作那只是个符号,舞台上没台词没表情的路人甲乙丙。即便是不受道德困扰的人,也会嫌人多了太拥挤。
偶尔有一次,他的手划过她平坦紧实的腹部时,感慨说真不像生育过,随口问一句:“你女儿像你吗?”
她说:“不太像,像她爸。”
他就撇撇嘴,“那还是算了吧。”
对面人家门口悬挂一排灯笼,窗上贴大幅剪纸窗花,望过去红彤彤一片。
喜庆气氛并没沾染到这一方天地。
主人生性放荡不羁,或者说超凡脱俗,比起普天同庆,他更信奉及时行乐,众乐乐不如独乐乐。
室内装饰亦具有强烈个人风格,张扬大胆,大鸣大放,中国风皮影隔断旁边是一幅抽象派油画,下方一束娇艳红梅,插~在惨白兽骨雕成的镂空花瓶里。至于卧室,king size大床面对一幅字画:郁郁黄花,无非般若;青青翠竹,皆是法身。字体狂放霸气,仿佛在冷眼看着对面上演的七情六欲、男痴女怨。
许是室内太沉默,邻居电视声音乘虚而入,一派欢腾,以及大型晚会主持人特有的慷慨激昂又煽情的腔调。
男人皱了下眉,手指轻叩酒杯,问:“想女儿了?”
“那就回去看看吧。买不到票,我开车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