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他知道，那轻飘飘没有力道的安抚之言，根本撼不动北岛心中的那座山吧。

难过也是源于自己的无能为力。

在研二的搀扶下，北岛走到冰箱前，弯腰从地上之前被她冰箱里划拉出来的过期零食堆里翻了翻，找到那盒过期pocky。

接着，北岛把它从地上捡起，用袖子扫了下pocky包装盒上也许并不存在的灰尘，放在冰箱旁的灶台上，从厨具架上取下刀身黑沉的水果刀，在pocky包装盒上戳了三个小洞。

随即，她打开烟盒，取出烟盒里最后三根烟，分别插进那三个小洞里：

“如果是在墓碑前献祭，直接把食物摆上去你就能收到；

不在墓碑前献祭，就要有死者牌位，然后在香炉里点上三根香。因为你是我复活的，牌位可以免了，点香就能直接指向你。但是我家没备香，暂且用香烟试试吧，献祭不了就算了。”

研二：“……”

虽然研二本身不怎么注重献祭流程的玄秘感和庄重感，但是没有供案牌位香炉不说，连高雅的熏香都被垃圾尼古丁肺癌制造物替代了，这种对待玄奥轻慢的态度，毫无庄重的廉价感还是让他忍不住生出满满的失落。

呆滞地看着眼前敷衍感极强的献祭仪式，研二勉强找到了一处可称之为玄奥的地方：“点三根烟，是有什么说法吗？”

“不知道。”北岛秋一边说，一边打开打火机，把三根香烟点上，“也许是天地人，也许是神魔鬼，佛家还有什么戒定慧，你喜欢哪个就是哪个吧。”

研二感觉自己又发现了有关于北岛的一件小事——她似乎是个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

月光下，三道袅袅的白烟缓缓地升到空中，慢慢氤氲开来。

也许是空气中的烟味儿重到北岛也感到呛了，她把口中的香烟取下，在灶台上摁灭，解释道：“要等三根烟烧没了，才会到你手上。”

“如果献祭成功的话，这盒pocky会变成什么样呢？”

“样子不会变，但吃起来一点味道都没了，口感差不多像冷掉的米饭。”

研二不由问道：“北岛小姐吃过贡品和冷饭吗吗？”

是因为警察的职业本能吗？这家伙的好奇心有时候重到甚至会忽视触怒她的可能。

但由于研二问这话时只带着纯然的好奇，并未含有指责或者是过于夸张的惊异，所以北岛竟也真没生气，只是瞥了他一眼：“有一段时间过得比较难，去墓地里吃作为贡品的饭团过了两天。”

北岛秋回想起假装看不到满墓地的死灵，蜷缩在墓碑后一口一个冷饭团，然后被死灵围在自己身边，谩骂讥讽吃他们残渣剩饭的日子。

她又想抽烟了，但是烟盒里最后三根烟给了研二，口中叼着的烟被自己手贱摁灭了，又膈应抽重新点燃的烟，舔舔嘴唇，只好无奈地忍住了。

一旁听了这话的研二并没有露出同情震惊的神色，也没有详细追问下去，只是安静地注视着自己，令北岛不禁有些欣慰。

她说这些的确不是为了博得什么好感和同情，只是夜色太深，白烟袅袅，静谧非常，她许多年没有和人这样心平气和地讲过话，话题谈到这了，内容又没什么好避讳的，就心平气和地把它当作一件小事讲了出来。

她突然就很喜欢研二的知情识趣。

于是便多说了些：“三个月前我去取炸弹时是那个从犯带的路，具体路线忘了，就记得是在东京湾边上，剩下的你慢慢找去吧——不过东京湾那边是他们的安全屋，一月份警察还找到过他们的住所，和东京湾不是一个地方。”

表面故作平静内心已是波澜万丈的研二回过神，内心还沉浸在那轻描淡写背后的苦痛中，难过地想，有这样过去的孩子，又怎能要求她长大后处处和童年美满的人一样人格完善呢？骤然听到北岛主动把话题转到案子上，一时间情绪竟没能转换过来，只是语气很平静地问：“啊……警方调查出来的住所在哪里？”

“不知道，当时登过报纸，不过我没注意。”

研二张了张嘴，一时哑口无言。

别人不关注也就算了，你可是差点被炸死的受害人，会关注凶手有没有落网，担心凶手会不会来这里再次犯案难道不是自我保护的本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