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饭店里碰见易宣和桑旗,辛月只觉得这两个人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黑暗,压迫,窒息。
他们两个,其实是同一种人。
如果易宣也走向黑暗的地下,他只怕会成为比从前的桑旗更阴狠百倍的人物。
幸好,他现在待在她的身边。
年底的几波冷空气让z城彻底陷入了寒潮,北风冷冽,刮在人脸上跟刀割一样疼。
这样的天气让人没法出门,连着三天,家里的吃食都是易宣让人从外面送回来的。
这天傍晚的时候,窗外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始飘雨,细小的雨滴粘在厨房的窗户外面,辛月做好汤,抬手抹掉了窗子上的雾气,这才发现外面在下雨。
小区里的路灯都已经打开了,趁着灯光,辛月看见楼下的空地已经被雨水沾湿成了深色,看来已经下了好一会儿了。
辛月放下手里的抹布,转身离开厨房。
家里只有她和易琪两个人。
从这周一开始,易宣就变得很忙,每天早出晚归,晚上回家的时候,眼里总是带着些深沉与冷酷。
辛月猜到大约是出了什么事,可他什么也不说,她便只能将忧心咽在肚子里。
已经六点半了,他还没回家。
辛月给他打了个电话,没人接,可能已经在路上了。
她低头收拾餐桌,准备喊易琪出来吃饭,回头却见她穿戴整齐地站在房间门口。
辛月一愣,“你这是要出去?”
易琪点点头,轻声道:“我要回去了。”
“回去?”
“嗯。”
辛月望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易琪穿着她之前刚给她买的新衣服,亭亭玉立,干干净净的。
厚重的围巾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怯怯望着辛月,那样子好像回到了她小时候。
辛月皱眉问她:“一定要回去吗?”她语调很轻,浅色的瞳仁里盛着一些细细的担忧与不舍。
易琪眼神闪烁了两下,垂下眼去不敢细看她眼中的神情,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月姐姐,你能送送我吗?”
又是沉默。
屋子里有暖气,这个温度其实根本带不住围巾。
易琪被捂出了汗,冷汗。
她攥着衣摆的手在发抖,薄薄的凉意顺着她的脊椎一寸寸蔓延到她头顶,方才电话里桑旗的声音像是索命的链条,缠在她的喉间,她就快要窒息了。
‘琪琪乖,回来的时候,把你的月姐姐也一起带过来。’
易琪知道他的目的,也知道辛月这一去就是凶多吉少,可她没有办法。
桑旗能害死她妈妈,就也能一样地害死她。
她骗了辛月,她其实看见了江美摔死的模样。
二楼那户人家拎着她的书包带子把她扔到江美面前,恶狠狠地质问她:‘要死也不知道死远一点去!现在你妈死在我们家,我们一家还怎么在这房子里住?!’
从那么高的楼上掉下来,一向爱美喜欢打扮的江美躺在血泊里,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变得血糊糊的。
血肉模糊的妈妈,血腥刺鼻的味道,身后邻居刻薄的质问与抱怨……那个场景里的一切,对尚年幼的易琪来说都太过残忍。
桑旗把她捡回去的时候,说:‘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吧。’
他伪善的模样让易琪觉得恶心。
因为她逃课回来的时候,分明看见了在天台上,就是他把妈妈推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