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丞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你走了,我会好好辅佐宣哥登上帝位的。”
他说的有些夸张,但黎天浩却认真地点点头,然后又转向辛月说:“月姐,其实宣哥很在意你,只是有的时候用错了方式。不管怎么样,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别吵架,我还要回来喝你们的喜酒呢!”
“你已经说过了……”辛月微笑着应,话音还未落下,笑容却忽然僵在了嘴角。
黎天浩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啊,我说过了吗?可能是喝多那天念叨了的吧……”
这时机场在广播马上就要停止安检了。
“哎哟别磨蹭了,马上停止安检了!”秦丞听见广播,把登机箱往黎天浩手里一塞,推着他就往前跑,“快走快走!”
“啊,那我走了!月姐再见!”
辛月强撑着自己恍惚的思绪对他说了再见。
望着黎天浩消失在安检口的背影,辛月满脑子都是那天他醉酒后说的话。
如果那些话原本就是要对她说的,那他说的跟踪,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了年,他们这群小孩就要19岁了。
秦丞父亲有意开始给他之后继承家业铺路,过年这几天,他带着秦丞到处跑,从公司股东,到各个合作伙伴,各个都去混了个脸熟。
秦丞自己说他爸就像是个耍猴的,而他就是被耍的那个猴。
从初四送完黎天浩开始,他就躲在辛月家里不肯回去。
家里只有两间房,易宣不肯和他分享房间,他也不愿意睡沙发,便撺掇着辛月搬去雅川的房子住两天。
辛月神思恍惚,没多想什么就答应了。
她一直在想黎天浩。
他人虽然走了,但他在辛月心里埋了一颗□□。
辛月不敢深想,却又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
新年很快就过完了,回家过年的大部队重回z城,年后的聚会风潮开始刮起,酒吧街又恢复了热闹。
罗彪这段时间不在城里,秦丞又外借给了辛月做场外援助,易宣便每天和辛月一起出门,一个去黑钻,一个去d&,过了一点,两人再一起回家。
十点到一点这段时间,是他们一天中唯一不在一起的时间。
这天,乐文来给辛月送资料,他推门进来的时候,辛月吓了一跳,不留神打翻了手边的咖啡,白瓷的杯子摔在地上,碎了一地。
乐文反应很快,他把文件放在沙发上,转身出去拿了清洁工具过来。
“月姐,我来清吧。”
他让辛月站到一边,自己打扫。
“抱歉,麻烦你了。”辛月按着眉心,隐隐的头痛让她的情绪不太稳定,“我太不小心了。”
“没事、没事。”乐文弯腰去捡碎瓷片,不经意地说:“不过月姐,你最近可能是真的有点累了吧,我看你这几天都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辛月怔了怔,“可能是没有休息好吧。”
不一会儿,乐文收拾好了碎瓷片,拖了地,才让辛月过去坐着。
他把垃圾放在门边,准备一会儿走的时候带走,却突然又有人推门进来。
是秦丞。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精瘦男子。
秦丞拿着烟,他不敢把烟味儿带进办公室里,便停在门外边,只把那个男的推进来了。
“他说他是凯哥的表弟,我就给带上来了。”
“表弟?”
邵凯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妈妈,也没有任何表亲,他爸爸的亲戚也早就跟他们断绝了关系。
很轻易地识破了表弟这个身份是假的,辛月正欲拆穿,但那人却突然出声。
男声唯唯诺诺的,带着点忐忑的意思:“辛月姐,我表哥很久没跟我联系了,你知道他在哪吗?”
她眉头一皱。
他知道她的名字。
辛月让秦丞和乐文都先下去,她和“表弟”单独留在了办公室。
辛月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这张桌子下方有一个报警器,如果有任何危险,她只要按下报警器,楼下就会有人冲上来。
但她想多了。
“表弟”对她的警惕并不在意,反而开门见山地对她说:“我叫何山,是凯哥的探子。凯哥出事了是不是?”
何山这时说话的声音冷冽低沉,完全没有刚开始进来的时候忐忑和弱小。
面对着好像换了一个人的何山,辛月皱眉,这时候才认真的打量起他的眼睛。
何山眼神锋利,面容冷峻,不像在说谎。
辛月问:“你怎么知道?”
“凯哥出事前跟我打了电话,说如果他出事,让我把一些东西交给你。”何山说着从羽绒服的内兜里掏出一个拇指大小的u盘放在她面前。
辛月冷声问:“这里面是什么?”
“是桑旗在y市和z城的动向,还有一些关于你的隐私。”何山面不改色地说着,公事公办的态度相当冷酷。
辛月心头一跳,“你为什么现在才给我?”
何山顿了一下,解释道:“凯哥说过,如果他出事,让我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把这个东西交给你。年前你身边跟着的人撤走了,但那个人一直跟你在一起,我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那个人,指的大约是易宣。
“这两天我一直在酒吧门口徘徊,确认只有你一个人在办公室,我才敢露面。”何山说完停了一下,然后问辛月:“凯哥他……还活着吗?”
这个问句太重,重到拖着辛月的心狠狠往下一坠。
辛月点了点头。
何山松了一口气,但他很快又严肃起来。
他把一张纸条放在辛月桌上,和u盘并排放在一起,上面是一串数字。
“这是我的号码,u盘里的内容你看完后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联系。”
辛月没有去拿任何一样东西,她像是被人点了穴道,手脚都僵硬到不知动弹。
何山出现的太突然,她甚至来不及确定他的身份究竟是真是假。
垂眼看了看纸条上的号码,辛月心乱如麻。
何山也不催促,就这么直挺挺地在她对面站着。
怪异的僵持大约持续了两分钟,秦丞突然推门而入。
门开的那一瞬间,辛月下意识地伸手盖住了桌上的东西。
她太过僵硬的动作和办公室里奇怪的气氛让秦丞的话音戛然而止。
“月姐,我忘了宣哥说你还没吃……”
他站在门边,看着辛月紧张地捂着桌面,从她指缝里露出了纸条的一角,“你俩,这干啥呢?”
不等秦丞看的更真切,何山反应极快地接话:“辛月姐,原来你还没吃饭?那、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但你记得要是见到凯哥,让他给我回个电话报平安啊。”
“哦,好。”辛月点点头,微笑道:“那你先去吧。秦丞,你帮我送一下,表弟。”
“行。来表弟,哥送你下去。”秦丞是个马大哈,何山一打岔,他就忘了上来是干什么来的,辛月让他送,他便真的又跟何山一起下去了。
他们一走,辛月赶快把u盘放进包里,纸条扔进了马桶。
她现在很乱,但她明白有些事情已经不能再逃避了。就在刚刚秦丞推门进来的那一刻,她便选择了真相。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来。
辛月现在神经高度紧张,草木皆兵,突如其来的铃声让她忍不住乱了心跳。
她很怕这个电话是说何山出了事。
但没想到,竟是罗彪打来的。
刚才易宣不知道为什么在店里晕倒了,店员不知所措给他打了电话,罗彪让他们把易宣送到楼上的房间休息,他不放心,想让辛月过去看看。
“晕倒?”
辛月挂了电话就拿着包往外跑。
秦丞刚把何山送走,终于想起正事还没办完。端着小吃上楼的时候,正好碰见着急忙慌往下跑的辛月。
“诶月姐,你去哪啊?!我刚想起来宣哥跟我说你还没吃饭,让我给你弄着宵夜来着!月姐、月姐?!”
黑钻房间。
易宣双眼紧闭躺在床上,面色潮红,呼吸又轻又热。
辛月蹲在床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触手温度烫人。
她让人去买了体温计和退烧药,量过体温之后才发现他已经烧到了397度。
刚才出门的时候易宣的脸色就不太好,但辛月没有多想,现在想来,他那个时候就已经很不舒服了。
她这段时间脑子乱七八糟的,心神不定更是常事。如果今晚她更细心一点,出门前她就该发现易宣在发烧。
药买回来之后,辛月拒绝了外人的帮忙,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
记忆中,易宣很少生病,就算生病也都是自己扛一扛就过去了。他不想让辛月担心,即使生病也都是摆着一张酷酷的冷脸,用浓重的鼻音告诉她没事。
有时候辛月都会怀疑,他究竟是不想让她担心,还是故意想让她担心。
不管从前是怎样,但这次,他老老实实地在她面前暴露出了全部的虚弱。辛月不敢想象,他一米八的大个子,毫无预兆地晕倒在地是什么样的场面。
他一定是扛不住了。
辛月喂他吃了药,检查了一下他的脑袋,确定没有受到更严重的伤害,她才松了一口气。
为了不影响他的睡眠,房间里的光线被调的很暗。
辛月脱了外套,盖在他的被子上,自己席地而坐,趴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易宣安静乖巧的睡颜。
异常的体温让他往日白皙的脸颊染上了点点薄红,辛月忍不住伸出手,纤细的手指轻轻在他脸颊上摩挲。
“你究竟是天使,还是魔鬼?”
苍白,美丽,阴郁。
这些都是专属于易宣的代名词。
有人怕他,也有人爱他。
但现在看着柔软乖巧的易宣,他毫无防备的脆弱样子让辛月只剩下心软。
她似乎忘记了包里的u盘,忘了今天匆匆露面的何山,忘了那些让她纠结反复、不知道该如何选择的真相。
静谧的时光在房间里静静流淌,辛月多想让时光就在这里停下来。
如果易宣一辈子都做一个睡美人,那所有的事情都会变得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