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早知祝央为人,别看她现在权柄滔天,整个封地及周边大片领土都是她的一言堂。
可她对于权力却并不恋栈,因为她打从心里觉得那是她随时随地唾手可得的之物,自然也不会珍惜,更遑论耿耿于怀。
老实说越长大明理,小王爷越是明白自己碰到她何其有幸。
若常人,即便现在的情况如花似锦,但真正到达权利顶端的时候,恐怕都免不了心生间隙。
可她却尤为坦荡,打心里觉得天下就是打来玩的,但这么轻佻的动机,却不妨碍她为此做出的努力。
恐怕比起享受成果,中途自己所学才是她所看重的。
天下间至高存在以皇权莫属,如果她连这都不在意,那么她真正着眼的到底是多广阔的天际呢?
因此得祝央这番‘若连自保的本事都没有,便不配继承她的天下’之言,小王爷非但没觉得恼羞窘迫。
反而认为理应如此,若他只是个坐享其成,离了娘就什么都干不了的蠢货,那天下不争也罢。
所以这捡来的三胎便被利索的一脚踹出门,独自上京。
祝央在封地名声显赫,甚至先有她再有小王爷。
这番盛名,京城里的人不可能没听说。
不过那些人固有的偏见,从未相信过她这盛名里有她自个儿什么事。
以为八成是小王爷及背后的智囊抛她出来分散注意力而已,毕竟小王爷年幼,名声太盛遭京里几位的忌讳。
且,小王爷生母出身低贱,生了儿子在东宫都没能立起来,可见本人愚笨不堪。
这样的人怎么让人相信封地的一切是她的手笔?所有人还是倾向先太子留给儿子的托孤忠臣。
所以圣旨下来的时候倒是没有特意提到祝央,那么她也就名正言顺的留在封地做准备了。
也是她当初将小孩儿生母的尸体藏了起来,那时候幕后的人探查现场就认定女人没死,也才让祝央大摇大摆李代桃僵这么多年。
不提外界,总之小孩儿离开那天,把龙龙和小叽高兴坏了,还拿出零食庆祝一番。
可见对便宜三胎的嫌弃。
且不提小王爷如今是如何举步维艰,据探子传回来的消息,鸿门宴且不提了,甚至还遭到过两次暗杀。
几年前把人流放到这人人都看不起的荒凉封地,这会儿却成了谁都想咬一口的肥肉。
确实小王爷如果一死,他年幼没有继承人,先太子也没有别的子嗣,封地这边延绵千里的富裕之疆便成了无主之地。
不过小孩儿不管是政治素养还是谋略心机都不差,知道几个王爷都不是省油的灯,都想啃他这块肥肉。
可几个王爷也不是铁桶一块——莫说铁桶,就差没把对方生啖其肉了。
皇位的竞争历来残酷,小王爷适时的表现自己的实力和强势,也知道借助几个王爷的矛盾行事。
几个王爷见这小孩儿羽翼已成,要想啃掉他自己也得被撕下一大块肉,而在这群虎环伺的形势下,流了血就等着被分而食之吧。
既咽不下,那有意登顶大位的,就绝不想得罪一个富庶之地的亲王。
相反有他的支持反倒是如虎添翼,于是各方又极力拉拢。
就这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小孩儿智计百出,利用形势转移重点,居然从群狼环伺的局面变成了各府的座上宾。
端的厉害,一回到政治中心这家伙就像鱼游大海一般。
饶是祝央收到接连不断的线报,看他从一开始的举步维艰到如今的肆意洒脱也不得不赞叹果然是流着权斗血脉的。
他爹不成,被几个王爷挤兑得存在感不显,小孩儿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前期的艰险就不提了,即便是如今,几个王爷都不是吃素的,即便要拉拢,但要知道你朝三暮四左右下注,自然也是不可能。
所以单是这份转圜手腕,祝央都得夸一句厉害。
也就是在这混乱的局势中,终于等到了副本设定的最终决战机会。
老皇帝突然病倒,为最终登上金銮宝座,原本还蒙着一层遮羞布的人们开始图穷匕见起来。
后宫朝堂乱做一团,几个王爷多年经营的势力也现出爪牙。
京城里的风声鹤唳暂且不提,按照探子来报那个游戏判断筹码最高的齐王确实技高一筹。
他居然偷偷的将军队安排在了城外,加上皇宫禁卫军归他管辖,即便其他几个王爷也有人,但到底属齐王这里应外合,压倒性的优势更强。
其中凶险便不再一一赘述,总之按照进程逻辑算,齐王最终登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如果没有祝央的话。
祝央是早在小孩儿离开之际就开始准备的,她封地路远,要赶到京城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
这么数量庞大的一只军队,恐怕一出封地别人就知道了。
到时候几个争得面红耳赤的王爷自然得联合起来抵御她这个外敌。
所以祝央分出了一批人马,就是几年前被俘虏的蛮人贵族所带领的一只。
让他赶去千里之外的蛮子皇庭,煽动他们牵制住边疆的军队。
大股军队腾不出手,祝央这边却凭着着骑兵优势一路势不可挡。
待皇位之争就快尘埃落地,一只强大的军队已经来到了城门下了。
齐王那点兵力在祝央的大军面前哪有抵挡之力?就是那巍峨的城门,连攻城梯都不用。
祝央在意工具的使用,早根据自己的思路让人设计了攻城炮,一下子就轰开了死守的大门。
齐王正沉寂在多年经营的胜利喜悦里,欣赏几个兄弟灰败的神情。
才听了几句山呼万岁,这屁股还没落龙椅上,便被告知城破了。
齐王立马令人抵抗,但是无用,城都破了,剩下这点兵力如何抵挡?
百姓们惊慌失措,但见这威风凛凛战力十足的军队进城后并无骚扰之举,纪律严明。
不像是攻城的叛军,反倒像是得胜归来的英雄战将,恐慌的情绪消失了不少。
得!反正是几位皇子皇孙争那位置,不管谁赢总归还是他家的天下,皇城还在这儿,人也是那些人。
就盼着这几位爷快点争完好让大伙儿安安心心过日子。
皇宫逐渐被占领,离皇位一步之差的齐王目眦欲裂。
同在金銮殿的小王爷被他的人用刀架住脖子:“你们好算计。”
小王爷此时却视脖子上的武器如无物,他笑了笑:“没用的,皇叔。”
“她的野心从来就不是为我服务,即便没有我,她也有的替代品,哪怕你现在就让我血溅当场,她也不会停下进攻的步伐。”
他的从容毫无作假,但却没人敢说他在虚张声势。
确实,如果这小子才是整场阴谋的核心,那么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大喇喇的待在这里,性命被敌人掌握。
如果他的存在是他们整个利益团体的支柱,外面的军队便不会这么粗暴进攻,对里面的状况毫不顾虑。
祝央披着腥红的战袍走进金銮殿,她身为领军,却居然连战甲都没穿,嫌那厚重不透气。
要换个这么作的领帅,早被人一箭射死了,可她通身的讲究和矫情,却是更印证了她从容不迫的实力。
齐王看到她的时候瞳孔一缩,他不至于长情道几年时间还记得一个过门没两天的小妾。
但祝央当初干的那事,可是能轻易忘怀的?在把守森严的王府里边,殴打亲王,迫害王妃,还施展妖术凭空消失。
最后更是大摇大摆的逃出生天,恐怕齐王从出生开始权威都没有遭到过这样的藐视。
祝央一步步走上前,视大殿里的人如无物,要不是齐王站的地方明显,她也早忘了这人长什么样了。
虽说作为攻略目标长相俊美,但她周围长得好的多了,也就不稀奇了。
她一把将齐王从龙椅前掀开,大氅一挥直接坐到了上面。
下面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哪儿来的乱臣贼子?”
祝央坐在龙椅上,测试了一番舒适度,撇了撇嘴:“也不过如此。”
又看向下首,似笑非笑道:“你们推翻前朝的时候,在前朝的官员和皇室看来,也是乱臣贼子呢。”
她此番势大,整个皇宫已经换上了她的人,除了格外骨头硬的,不敢跟她叫嚣。
虽则还没开始见血,但权柄之争,哪里有侥幸可言。
几个王爷便将目光投向小王爷:“你身为皇子皇孙,却勾结乱臣贼子,亲手把李家江山拱手他人?”
小王爷漫不经心道:“没,我娘说她只当太后,皇位还是我的。”
几个王爷冷笑:“这话你也相信?脑子被狗吃了。”
话才说完,便见祝央冲小孩儿挥了挥手——
“过来,看你爸爸我给你打下的江山。”
小王爷脸一红,看向那金銮宝座的目光不可避免的变得激动雀跃,却有维持着亲王的气派和体统上前。
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了上去,直到此时都有些不可置信。
祝央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过,只要你能活到这一刻,那么皇位就是你的。”
“不过这把椅子可不舒服,你还得坐一辈子,好好坐吧。”
她是单纯觉得这椅子体验感不佳,但没人说觉得真实意义如此,倒像是对一位年轻帝王的勉励。
小王爷——不,现在应该是小皇帝了,就连他也是如此。
小皇帝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对祝央道:“嗯!我会好好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