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就是冬至那一天嘛。”那日子生意也淡,哪家的爷们那天不回去祭祖宗的,对方花了大价钱包下小金宝。
本来长三堂子有规矩,不是熟客,不出堂子,可再大的规矩怎么抵得过十根金条。那可是十根金条,再养一个小金宝都够了。
白准听见,目光一沉。
霍震烨干脆直问:“那个人是不是自称姓白?”
对方笑了:“哟,原来二位爷还认识。”怪不得这癖好都一样呢,说不定是有钱人斗气,他们在这行当里干久了,什么古怪的人都有。
霍震烨挂掉电话,狐疑问到:“是白阳?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他甚至还知道白准的师父爱听评弹《白蛇传》。
他这些日子把心思全放在建城隍庙上,报纸上连番报道,青帮鼎力相助,各界人士也被发动起来,建筑图纸更是早就准备好了。
就等黄道吉日,开始动工。
白阳躲在日租界里不出来,在那里有日本人给他撑腰,但他得罪了四门,四门主总会找他麻烦。
白准闷声咳嗽,他的精力一天不如一天,能不与白阳正面冲突,那就最好。
霍震烨送上温茶给他润喉,白准喝了两口平气说道:“不用管他。”扎个弹琵琶的美人烧给师父也是一样。
霍震烨替他拍背,心中焦急万分,脸上却很轻松的样子:“那就不管他,我们要不要也过过洋人的节,圣诞节也挺有意思的,咱们装饰庭院,弄个拉车的雪橇摆在院里怎么样?”
白准目光嫌弃,看霍震烨兴高采烈的样子,下颔一点:“行吧。”
“我今天还买了台钢琴,明天就送过来,你不知道吧,我还会弹钢琴,我弹给你听。”
他怕白准灰心丧气,想着法子哄他高兴。
白准好像是烦了,但只要霍震烨提出来,他就不拒绝:“弹得好,赏你一块大洋。”
“一块?我给人弹琴,怎么也得讨点别的好处吧。”
一月一日动土建庙,算起来也没几天了,给工匠加钱,怎么也得让他们先把大殿给修起来,让城隍爷有地方安身受香火。
阿秀静静站在门厅后,听他们说完话,转身进屋去。
冬日清晨,邮差骑着自行车,穿进馀庆里的长弄堂,一边打铃一边叫:“吴太太挂号信。”
送了一圈,邮包里还有最后两封,一封是吴家的,还有一封是是寄给白家的,自从他负责这个片区,白家就没收过任何信件邮包。
但白家小楼早就没人住了,搬去了哪里,这些邻居也没人知道。
城隍庙大火,烧塌了半边的房子,熏黑了馀庆里另一半屋子,白家有钱,自然搬走了。
吴太太收了信,邮差随口问:“吴太太,你晓不晓得白先生搬到什么地方去啦?”
吴太太摇摇头:“我哪里知道,这里一片都搬空了,下个月我们也搬走了,到时候我把地址留给你。”
邮差下楼要走,小燕背着书包叫住他:“我知道白家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阿秀给她一个地址,说她们还能继续来往,但她们交往变得越来越少,小燕还没长大,而阿秀突然就长大了。
邮差骑车去租界,敲响白公馆的门,霍震烨打开门,看见信是写给白准的,还有些奇怪,等看见寄出地址,他把信揣进口袋。
给了邮差一叠小费,拿着信上楼叫醒白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