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箱倒柜,那本星座书始终找不到,只好放弃。她把糖果屋本子从杂物间拿出来,放到书房的桌上。
盯着那串“3344520”,陆苗咬着手指,皱紧眉头。
……
月底是陆永飞的婚礼。
新娘叫柳雯雯,是一个身材和长相都普普通通的女人。
林文芳受邀了,但她没去。
这么大的岁数二婚,他们没有大肆操办,只在一家精品酒楼开了一个大包厢,请最亲近的几个亲友吃顿午饭。
没有婚纱、没有捧花、没有热烈的掌声,陆永飞和柳雯雯穿着比寻常更整洁鲜亮的衣服,胸口戴了朵花。
陆苗也分到一朵小花,她把它好好地别在自己的裙子外面。
她是祝福他们的。
好几个陆永飞那边的亲戚,他们已经好些年没见到陆苗,这会儿突然一见,发现从前那个皮孩子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哎哟,苗苗年纪也差不多了吧,虚岁二十七。下次见面,说不定就是喝你的喜酒了。”
为了避免接下去一系列关于她为什么选择单身的问答,她流畅地回答他们:“是呀,有可能呢。”
所幸没有空余出太多的寒暄时间,身为陆永飞的女儿,陆苗的身份算是这场婚礼的主人,她要跟着她爸和柳雯雯给客人敬酒。
敬完主桌的客人,她旁边移动。这时,陆苗意外发现一个她没有料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江皓月的父亲,江义。
他发福严重,整个人胖了一圈,身穿一件土黄色的羽绒服,显得异常臃肿。
大家来参加婚礼,到餐桌上主要是吃菜的,而江义主要是来喝酒的。他霸占了桌上的红酒,一杯一杯地豪饮。
陆永飞看到陆苗在盯着他发愣,跟她解释道:“他替小江送礼金来的,小江包了一个特别大的红包。”
陆苗点点头。
婚宴结束,江义的伴手礼没拿,她替他拎上追了出去。
江义坐在酒楼外的树下,手里拎着一瓶白酒。
“江叔叔?”靠近闻到浓重的酒气,陆苗试探性地喊了他一声。
他醉眼朦胧,她跟他说自己是陆苗,也不知道他听懂了还是没听懂。
陆苗不太放心他这样在马路上,于是拿手机给她爸爸打了个电话。
她爸听说她这儿的情况,让大伯过来帮忙她,陆苗喝了点酒没法开车,大伯负责开车。
“江叔叔,我们送你回住的地方吧。”
他们去扶他的时候,江义停在半路吐了一次,吐过之后好像稍稍清醒了一点,至少报出了他住的地址。
他搬回了以前租住的那栋破民房。
陆苗看着车窗外的景色一点点变得眼熟。这块区域听说快拆迁了,她自从搬走后再没回来过。
大伯是个爱聊天的,江义已经醉得神智不清了,他还在东一扯西一扯地跟他聊天。
她回过神时,正好听到他们在聊江皓月。
“你儿子是我们当时的省状元吧。”
“嗯。”
“我听我弟说过,在国家航天局那种地方上班?”
“嗯。”
“啧啧,他可真有出息,交女朋友了吗?”
陆苗看向江义,他摇头,大着舌头说:“他一直喜欢上学时一个女的。”
——上学时的女生?
说者无意,听者开始思考分析那人是谁。
——苏黛菲?彭雪漾?
可惜江义没有再说更多的话,陆苗脑海中浮现出了几个名字,没法得到进一步的证实。
车开进小区,破败的四层民房,陌生又熟悉。
灰色的房屋,红砖砌成的围栏。
仿佛再一抬眼,就能见到那人正站在二楼的露台上,望着远方发呆。
大伯让陆苗呆在原地,他一个人扶着江义上去就够了。
她应好,在楼道旁等他。
这边的租户这些年换了不少,正值下班的高峰期,妇女们拎着菜回家,在楼下碰见,聚在一起碎了几句嘴。
陆苗粗略扫了一眼,没有她以前认识的熟面孔,于是没有过去打招呼,继续低头玩手机。
“门口那车载进来的谁啊?”
一辆大车停在窄小的出入口着实扎眼,她们刚才都注意到了。
“还能有谁,二楼那个醉鬼呗。”
谈起江义,大妈们脸上的表情皆是厌恶。
“他不是有个飞黄腾达的儿子吗?怎么也不管管他,成天喝成烂醉那个样。”
“有本事会赚钱有什么用,不孝啊,”妇女冷笑:“兜里有钱,那钱花不到你身上。”
知道消息更多点的大妈不同意她的说法:“听说他儿子是个残废,断条腿的,可能自己生活也困难吧。”
陆苗抬头看了看那个大妈,她们聊天用的本地话,她用的“残废”这个词,在她们方言里表达的是一种很难听的意思。
“困难?有什么困难的?”妇女反问她。
“只要有钱,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还不是不肯在他爹身上花心思。”
大约是“不孝”的形象盖棺定论,她们越说越离谱:“那家儿子快三十了,那么好的工作又有钱,但听说啊人怪怪的,讨不到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