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我们还有救吗?”毕罗复怕死地问。
大长老看向了乔薇。
乔薇正色道:“我相公正在查阅祭师留下的书册,希望能从中找到根治的办法。”
众人松了口气,不管怎样,总是有一丝希望的不是吗?
经过长老院与八大领主的激烈商议后,最终决定对圣女殿进行开堂审问,本次审问由长老院的忠义堂主持,忠义堂在塔纳族就相当于刑部了,长老院与八大领主以及祭师共同对案件进行审问,换到中原,大概就是三司会审了。
原本贺兰堡也应邀参与,但乔薇作为原告,为了避嫌,贺兰倾退出了审判官的行列,同样避嫌的还有祭师大人姬冥修,而教主大人尽管是乔薇的小叔,但因自幼长在塔纳族,与姬家关系并不亲厚,甚至可以说非常仇视,倒是破例参与了审理。
教主大人神气地坐在了正中央主审判官的位置上,在他身边的两个位子分别坐着大长老与八大领主的代表——塞纳家主。
在两排的坐席上,是七大领主与余下的四位长老。
值得一提的是,本次审理的地点选在了角斗场。
之所以选这么个地方,是因为全塔纳族只有这里能够容纳千人观摩,所有族人都有权利知道真相。
三楼挤满了围观的岛民,二楼坐满了世家权贵。
一楼的场地上,一场史无前例的审判开始了。
原告,小卓玛。
被告,圣女殿。
圣女殿的六位圣姑被依次带了上来,当然因为身份的关系,她们不用像普通的罪犯那样带着枷锁,穿着囚服,她们只是摘取了珠宝首饰,一身素衣地站在那里,她们的身姿依旧笔挺。
大圣姑双目如炬道:“你们如此亵渎神明,真神会降怒你们的!”
教主大人不屑地切了一声,吊儿郎当地靠上椅背,将修长的大长腿交叠搁在了案桌上,如此粗鲁的动作,在他做来,却别有一种赏心悦目的美。
三楼,有姑娘们尖叫了。
大长老吓得太阳穴突突一跳,赶忙将祭师大人的腿抱了下来,随后赶紧拍了拍惊堂木道:“请小卓玛!”
乔薇被侍从请入场内。
这不是众人第一次在角斗场见到乔薇,乔薇与西贝货比试时洋相百出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当时觉得可笑,现在一想,却有些可爱。
乔薇站在了圣姑的另一侧,对坐上之人行了一礼。
“呵。”教主大人阴测测地笑出了声,小母夜叉也有向他低头的时候啊!
乔薇一记冰冷的眸光打了过去,正偷偷从袖子里抓了一把瓜子的教主大人,被瞪得心肝儿一抖,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手里的瓜子也撒了出去。
大长老默默地吐出嘴里的瓜子,摘掉头上的瓜子:“开堂。”
塞纳家主道:“小卓玛,你说你要控告圣女殿,请问你控告她们什么?”
乔薇正色道:“我首先要控告她们迫害我外公,在圣女与我外公盟血誓时,将巫毒下在了我外公的身上,我外公至今余毒未清;我还要控告她们指使弟子扮成我的样子,接近我外公,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我还要控告她们指使哈佐行刺祭师大人与我的两个孩子;还要控告她们结阵诛杀我娘、软禁祭师大人、软禁我;还有,圣女破坏祭祀台,嫁祸我冲撞神明;再还有,三圣姑与手下的三名弟子打算假扮成我娘的铁骑,戮杀无辜岛民,嫁祸到我娘的头上;再最后,我要控告她们擅自使用夜鸣蛊,以此来控制全岛的居民。”
一连翻的控告下来,现场静了。
人被惊吓到了极致时,是不会大喊大叫的,因为那一刻,他们已经吓懵了。
圣姑们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在此之前,大长老只知对方使用了夜鸣蛊,却不知还干了那么多混账事,而塞纳家主是知道乔薇一行人的经历的,却也没料到一切都是圣女殿干的。
二人惊愕了半晌。
还是教主大人从大长老手里夺了惊堂木,在桌上狠狠一拍,道:“你控告这群老妖婆……”
众人唰的朝他看了过来。
他改口:“你控告她们,有什么证据?”
乔薇说道:“我外公的巫毒大夫们已经去求证了,请审判官大人允许大夫出来作证。”
教主大人一拍惊堂木:“准了!”
特别神气!
大夫被人带了过来,朝着坐上之人行了一礼,随后道:“我方才给和卓查过了,和卓确实中了巫毒。”
大圣姑笑了:“这可真是奇怪,若是和卓中了巫毒,怎么你从前没有发现?”
大夫解释道:“巫毒不是寻常毒物,把脉或者用银针都查不出来,中毒者从外表看也是没有丝毫异样,但是中了巫毒的人滴血于艾草之上,会呈现出淡淡的青黑色,我从前没怀疑过和卓中巫毒,是以没给和卓验过,方才我验了,确实是巫毒无疑。”
乔薇问道:“圣女的你可验了?”
大夫点头:“验了。”
“她的血可有异样?”
“回小卓玛的话,没有。”
乔薇淡淡一笑:“本该中巫毒的圣女没有中毒,不该中毒的和卓却中了毒,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相信不用我多说了。”
第一项罪名,妥妥地成立了。
大长老道:“你说假的小卓玛是她们指使的,这一项罪名,你又可有证据?”
“当然有。”乔薇从宽袖中取出一封亲笔书信,“当初假的小卓玛败露后,为了接近我,曾故意装出与她们决裂的样子,不仅交代了自己的罪状,还写在纸上,签了字,画了押,按了指纹与掌纹。我记得当初在角斗场比试时,她曾写了一份书法,不知可还保存着?”
自然是存着的,大长老忙让人去取了来,几位长老一一对比,确定这封信与那份书法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至于说指纹与掌纹,这就不好比对了,不过也不需要了,字能对上便够了。
最沉不住气的三圣姑开口了:“你……你栽赃污蔑!这封信根本就是假的!”
假的小卓玛怎么可能留下这种东西呢?都没听她提过!当然这话她不能说,说了,不就等于承认圣女殿与假的小卓玛有勾结了?
乔薇挑眉看向她道:“你就算不信我,也该信几位学识渊博的长老,他们怎么可能连真迹与模仿的笔迹都认不出来?”
大长老严肃道:“这封信里没有模仿的痕迹,是真迹无疑。”
乔薇缓缓地走向三圣姑,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音量道:“也许那个假的小卓玛,也不是很想帮你们掩饰呢?”
三圣姑怒气填胸,当即扬起一巴掌来,大长老拍响惊堂木:“三圣姑!”
大圣姑冷冷地按下了三圣姑的手。
乔薇优哉游哉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信里写得清清楚楚,假的小卓玛正式册封后,便将贺兰倾炸死在闭关的地方,自此,贺兰家的王权便是圣女殿的囊中物了,如此一来,第二项罪名成立了。
人群中,爆发出了窃窃私语的声音,众人看向圣女殿那些曾经无比高高在上的圣姑,心中涌上一股难言的失望。
乔薇指控圣女殿的第三项罪名是圣女殿指使哈佐行刺祭师大人与景云望舒,这一项罪名可是有目击证人的。
乔薇看了看座上三人道:“请允许传风四娘问话。”
大长老比了个请的姿势。
风四娘被带了上来,她低着头,谁也没看,仿佛并不知道自己养了几年的孩子就坐在审判官的席位上。
风四娘交代了哈佐入黑市购买龙凤胎与雪貂的事,也交代了哈佐带着手下追击教主大人与两个孩子的事,当然,为了把教主大人摘出去,他将教主大人贩卖人口,改成了教主大人心存疑惑,与她设了圈套,引蛇出洞。
哈佐在镇上追击教主大人的马车时,并未刻意地避开人的耳目,因此除了风四娘之外,还有不少目击者,他们都被风四娘带到了现场。
哈佐也被传唤到了角斗场,哈佐自打在山谷受了惊吓,至今未能复原,仍是疯疯癫癫的,但风四娘与小镇的居民都一眼认出了他来。
哈佐与侍卫在追击的过程中对马车放了无数的箭,这要不是恶意的都没人信了。
三圣姑又沉不住气了:“就算是哈佐追杀了他们,那也是毕罗家的事,怎么算到圣女殿的头上了?”
毕罗复炸毛了:“怎么就是毕罗家的事了?我他妈一根毛都不知道!”
这是他最钟爱的儿子,他一直以哈佐为傲,为了哈佐,他冷落自己嫡子,可是到头来,这个不中用的东西却把全家拖下了水!
毕罗复气得走过去,一脚将哈佐踹翻在了地上!
“混账东西!我怎么生了你?!”
哈佐大抵是真的吓坏了,问什么答什么,对圣女殿指使自己的事,以及自己也见过假小卓玛的事供认不讳。
圣姑们简直气坏了!
就连大圣姑,都再也按耐不住了:“没见他都神志不清了吗?他说的话能作为呈堂证供吗?”
乔薇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这就不劳大圣姑费心了吧?长老们与各大领主们明察秋毫,他们会做出公平正确的判断的。”
大圣姑冷声道:“你少拍马屁!”
乔薇眨了眨眼:“不服气呀?你也拍一个咯!”
为了摆脱自家的嫌疑,毕罗复是恨不得马上让圣女殿的这项罪名成立,他毫不客气地批了个立字,他一批,察哈尔家主也批了,塞纳家主与塔塔尔是小卓玛阵营的,自是站在乔薇这一边了,但此番他们批下立字,却不是因为乔薇的缘故,而是他们已经从内心给出了最直觉的判断。
乔薇觉得塔纳族的司法制度虽不够完善,却也有不够完善的好处,这种事若是放在中原,能当时退堂,花上几个月来搜集罪证,可塔纳族人,却相信自己内心要选择的,就是真神指引的。
第四项罪名是三圣姑与手下的弟子冒充贺兰铁骑。
这件事,也是有目击证人的,易千音与铁铺老板。
易千音已经恢复了自己的容貌,他讲述了那日的经历,为了证明自己确实接近过三圣姑,他还打了那套三圣姑传授给他的拳法。
铁铺老板倒是不清楚双方的争斗,只道有几个漂亮的姑娘进入他的铁铺,问可有黑色的盔甲,他以打铁为生,平时多做些工具,但不时也有侍卫把坏掉的盔甲拿到他的铺子修,修多了他也就会做了,偶尔偷偷地做几套卖给那些散兵,但数量绝对不多,毕竟私造盔甲是违法的勾当。
“你不知她们是圣女殿的人?”乔薇问。
铁铺老板摇头,幸亏是不知,否则他估计没命了。
铁铺老板的证词,加上易千音的话,足够将第四项罪名坐得死死的了。
前面的四项罪名都成立了,再说到圣女故意踩塌祭祀台的罪名事,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却已经让人惯性地相信了。
真是不敢相信,神圣不可亵渎的圣女殿竟然做出了这么多令人发指的事情,可怜的小卓玛,替她们背了这么多黑锅,想起曾经对小卓玛的谩骂,众人不禁汗颜地低下了头。
夜鸣蛊一事,已经由大长老亲自查证,但为了取信于人,大长老仍是让今日搜出的侍卫将搜到的东西以及搜查的经历一五一十地曝光在了人前。
若说先前的几项罪名只是让人感到失望,那么最后一项,借助洗礼的机会给新生的婴孩下蛊毒,就令人无法容忍了。
他们那么信任圣女殿,甚至将新出生孩子的捧到她们面前,成为她们最真诚的信徒,并深信只有得到了她们的祝福,他们的孩子才得在这片土地繁衍生息……
却原来,下蛊才是真相。
整个角斗场都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