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肖程无疑是个温柔而又体贴的人,虽然有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像极了初高中的时候喜欢挑你刺儿把你说得没话反驳的那种男孩子,但周霜知道他就是那种典型的“嘴硬心软”的人。无论是那天晚上不管怎么说都要送她回家或者是给她打辆车,还是之前知道自己有点儿小毛病主动去联系了认识的专家医生,周霜都看得出来他嘴上虽然说着数落她的话,但还是借着“我妈让我多照顾照顾你”的名义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关照她。
说不感动是假的,尤其对于周霜这样典型的沉默寡言但却多愁善感的人而言——就好像在北方漂泊的日子里忽然有了因为同样学习艺术而能够理解和肯定她的人,故而当谢肖程给她看了很多他的画的时候也忍不住欣赏和好奇了起来。
艺术和艺术之间也是有壁垒的,就如同谢肖程对她的音乐剧只能停留在欣赏的程度而无法做到评论的地步,周霜对于谢肖程的画也只能做到感叹一句“人和人的手差别也太大了”。最后惹来谢肖程的一句玩笑似的“人和人的嗓子差别也很大”,随后再认认真真耐心而又虔诚地和她解说每一幅画背后的故事。
成功人士自然有成功人士的道理,谢肖程虽然有时候说话不正经了一些,但是穿上西装打上领带站在慈善晚会的讲台上发言的时候,严肃却又会时不时地说句玩笑话调节气氛的样子不得不说让周霜大开眼界。周霜有幸被他邀请去参加过一次这所谓的“有钱人的晚会”,尽管她自我安慰这也算是见见世面,但还是紧张地站在原地不敢动。
好在谢肖程是个会关照人的,知道周霜有些拘谨之后就一直待在她周围一两米的地方没怎么离开过。虽然最后送她回家的时候被她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果然有钱人的聚会不是我能融进去的”,但谢肖程就只是笑了笑,食指敲了敲方向盘趁着红灯看了她一眼,“我第一次比你还紧张,杵在那儿动都不敢动,生怕说错了什么别人笑话我。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就像你站在舞台上一样,如果换成我被这么多人盯着就等我唱歌,我可能直接哑巴了,不哑巴也当场表演个五音走四音。”
周霜毫不客气地笑出声。
“觉得无聊吗?今天。”谢肖程想着想着,沉默了一会而之后忽然开了口。
来了北方久了周霜倒也习惯他们说话爱用倒装,不用多想也就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随即摇了摇头,“还蛮有意思的。我听到坐在我旁边那桌外国人聊天,应该是夫妻,辩论了好半天越说越快,差一点儿我这翻译水平就不够用了。”
谢肖程笑了笑,随后定定的看了一眼前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周霜说话,“那就好。”
周霜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多余的表情就只是看着路况,于是转过头看向了车窗外的后视镜。
“我看你和国家乒乓球队几个人关系还挺好的?”过了一会儿,等到车载音乐都没办法承受住两个人的沉默的时候,谢肖程忽然开口问了一句,“那天看到有个人微博名字和你一样,点进去发现真的是你。”
周霜愣了愣,随后点点头倒也承认了,“嗯,有两个挺熟的。怎么了?”
有两个是真的有两个,挺熟的也确实只有樊振东和林高远这两个,其余只能说见过照片没见过本人,并不能称得上“熟”。
“没什么,就是好奇,感觉你这工作跟乒乓球搭不上边啊。”谢肖程笑了一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这是不是就叫次元壁破了?”
周霜听到这话之后也跟着他笑了起来,“不是。很早之前就认识了,有一个是我小学同学,还没当音乐剧演员的时候就很熟了。也算不上搭不上边吧,文体不分家嘛。”
“小学同学?”谢肖程挑了挑眉,想到了周霜似乎是广州人,于是半猜半肯定地问了一句,“樊振东吗?”
周霜“嗯”了一声,谢肖程于是调侃了一句,“那得认识十几年了吧......认识这么久还挺不容易的,要是你俩在一起了就真挺梦幻了。”
没听到周霜的声音,谢肖程借着看后视镜的时候分神看了一眼周霜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就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他心里好像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抿了抿唇收回了视线立刻换了个话题,“我爸也喜欢看乒乓球,特喜欢马龙。之前还特意拉着我去看了他的比赛,好家伙比赛一开始整的比马龙本人还紧张。”
周霜“噗嗤”一声笑出来,看了他一眼,“叔叔知道你把这事儿抖出来了指不定拿拖鞋追着你打呢。”
“他跑不过我。”谢肖程满脸骄傲似的抬了抬下巴,“一把年纪了我让他二十米也追不上我。”
车载蓝牙的音乐忽然切换到了陈奕迅的《爱情转移》,谢肖程挑了挑眉,“你喜欢的陈奕迅。”
周霜看了一眼车载蓝牙上的歌名,笑了笑没有说话。相比于《爱情转移》,她更喜欢《富士山下》一点——并不是因为《富士山下》是粤语她听得更多更亲切一些,而是因为忘记了有多少个失眠的晚上,在她耳边循环播放的那句——“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
见不到富士山,也无法将它私有,那便祈祷不久的将来在富士山不远处的樊振东,旗开得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