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又遇上冤鬼越界执法现场了?
明越心中麻木发问,马上标记时间,距离午夜十二点阴阳转换还有二十分钟。她不自在地摸摸脸上的眼镜,这是一副平光镜,左镜片挂着纠正视力的蓝布片——
自然不为纠正视力,而是为了挡住她这双阴阳眼。
活人生阴眼,本就不是什么能公开言说的好事儿,更别提她的阴阳眼还有问题。右阳眼左阴眼,阳眼强如阳气源泉视力2.5,阴眼却阴力枯萎视力0.3,出门不带矫正镜三步就能撞电线杆上——
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大不了戴眼镜过活,偶尔对不干净的东西装看不见——
但更见鬼的是,明越体质纯阳,八字沉稳的像个三百斤的胖子,对阴气比狗鼻子还敏感,自小撞鬼不少,至今无鬼能成功上身,活的宛如一个行走的奇迹。
阴阳眼,阳眼见阳,阴眼见阴,明越这废柴阴阳眼在白日高浓度阳气环境中,根本无法保证阴眼准确见阴,活人阳间不敢胡诌,平日里带着布片也是为了阻挡阴眼的视线,防着时灵时不灵的阴眼忽然暴雷。
不过此刻车厢中阴气越来越重,浓度拔高,灯光爆闪,明越清楚感觉到左眼如海眼般,开始吞噬周遭的阴气海洋。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把眼镜收了起来,借着灯光定睛细看,恰好车厢一黑,不得了,眼前像是迎着黑暗来了一道电光,照亮了整个车厢——
车厢四壁爬满了鬼影,他们有的倒挂在车顶,有的活蛇般匍匐在地上,好几个将对面的加拿大鹅团团围住,一个小个子婴灵还黏糊的爬在那人脖子上,幽绿色的小手指伸缩着爬上活人脖子——
细看这些鬼全都肢体残缺不全,裸露出的筋脉骨骼爬满蛆虫,面目狰狞,浑身鲜血,滴滴答答流淌,在地板上蔓延成血泊,和影子融为一处,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
明越:“……”
等等刚才那新播事故报称死了几个来着?
噢15个。
……
妈的15个!
明越心一凉,就在此时,车顶白灯再次亮了起来,刺得明越眯眼,左眼灰色的眼珠和别的活人怎么看怎么不一样。
周平平姿势别扭地窝在地铁长椅上,喘着粗气,阴气从鼻孔灌进了她的肺腑,冻住整个人,让她手脚动弹不得。
四个小时了,从她六点十分登上二号线开始,她就再也下不去了。脚踝被鬼手死死绑住,费力扯动就是血肉撕裂的痛苦,鲜血打湿了她黑色的棉服,她求救的望向车厢中其他乘客,但他们在另一个世界,谈笑、坐下、离开,车厢空了满、满了空,只有她,被永远锁在了这趟死亡列车上。
电视上循环播放着九号线光城站塌方事故的新闻,尖刀一样刺入周平平的心脏,让她想要痛哭流涕,罪恶感像是剔骨刀划开她的背脊,贴着雪白的脊椎骨行走,破开人皮,看看里面活着的就是个什么妖魔。
光城站塌方的罪主李国福是她的姘头。
她多次撺掇情夫挪用公款,两人合伙买了街口站的好几套大房子,往年这么操作都没出大事儿,可谁知今年挪了光城站的公款没几天,就出了九号线塌陷的事儿,死了十几号人。
纸里包不住火,消息瞒不住李国福就想跑,没成想今天早上刚和周平平约好了八点的飞机出境,中午就传出了内线群众举报李国福的新闻。周平平也是心慌意乱揣了点现金和护照就想跑,谁知这一趟二号线地铁却让亡命天涯的‘浪漫约定’成了永远到不了的亡灵彼岸。
耳边是这些怨鬼吹拂来的声音:“杀人偿命……杀人偿命……”
“你姘头和你……两个活人害了我们兄弟姐妹十五个,两条命,一个都躲不掉……”
“他已经在地狱等着你了,我们把他推进了自己修的九号线里,呼啦一声……车开过去,他连个声音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