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孙菲菲,小院落里重回安静。
如迟暮的老人,这一片老城区大概也快走到了尽头。
时奶奶习惯了坐在门口理菜,塑料篮子挨个摆在腿边。
刚从泥地里□□的大白菜在手上颠过一圈,撕掉坏的叶片,时奶奶顺手从菜篮子里拎了把菜刀出来,白菜压在手上,刀刃贴着白菜帮子的边缘,手起刀落,菜帮子被削了下来。
时奶奶理着手中的菜,刚理一会儿,又怕时浅冷,将靠在门边的取暖器往时浅那里拨了拨。
“冷不冷啊?冷就进屋去,屋里暖和。”时奶奶说着,语气一如既往的慈爱,没有半点儿责备的意思。
“不冷。”
“真不冷啊?”
“嗯。”
“中午奶奶给你炖排骨汤,放点白菜,炖的烂烂的。”时奶奶断断续续地说着。
时浅听着。
她昨晚挺混蛋的。
指尖扣着书角,时浅俯下身子,坐在小凳子上半趴在自己膝上,闷闷地开口:“奶奶,对不起。”
“奶奶,我是不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时浅话没说完,时奶奶又一刀劈了下去,道:“说什么呢?哪有祖孙之间还分对错的。我们崽崽听话着呢。”
迎着冷光,加之人老了,视力退化,时奶奶虚着眼看菜帮子。
时奶奶没读过什么书,她们那一辈人大多数都不识字,说不明白什么大道理,只晓得说:“哪有小孩子没脾气的。你看前头向阿姨家的儿子,读书那会子什么脾气,一点就炸,考个五六十分,天天往外跑,你向阿姨说他,没用,气头上直接跑出去了。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半大点个孩子没脾气才有问题。”
“以前啊,奶奶就想,我们崽崽乖是乖,怯生生的。你爸饭桌上吃饭,筷子碰到碗边声音大点儿,你都被吓的一缩。后来他们出去,我就把你留了下来,看我不把你带的挺好的吗?人啊,难过了就要哭出来,生气了就要说出来……”
“奶奶没读过什么书,不懂什么大道理。奶奶就希望我们崽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
时浅眼睛有点酸,眼里像蒙了层雾,看东西带着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