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饥肠辘辘地走过镇上那条破败萧条的街道;他曾睡过火车站寒气彻骨的长椅;他曾与八个人合租一间房,一个月只依靠五十块钱维持生计;他曾躺在医院的病c黄上,听医生告诉他说,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他这辈子再也站不起来……

“小姑娘,”贺冲为这番交谈做了一个结论,“你别把我想得太好。我不能带你走,不能带你去任何地方,能做到这件事的只有你自己。”

风卷起回声,四周更静。

一肩担起梦想,却一朝沦为青苔和菌菇栖息之地的枕木;一生奔跑过千万里的路,却再也无法远行的绿皮火车;还有那迎接团聚与离别,昔日熙攘,如今只余寒鸦落脚的车站……

冷风吹得她眼眶刺痛,此地与她短暂一生看似花团锦簇的绚烂底色全然不同,可她就是能懂。

就像她懂得那日在葬礼之上,那一束不合时宜的鲜红的玫瑰。

周茉吸了吸鼻子,抬眼去看立在风中身影挺拔的贺冲:“你说了这么多,那又怎样呢?再给你一次机会,碰见我在酒吧落单,你还是会救;我让你带我出来,你也依然会答应。贺冲,你就是这样的人,这么好的一个人……”

沉寂片刻,贺冲笑出声。

风卷着烟味袭来,是贺冲跳下了铁轨,向她走近。

两个人从未靠得如此之近,她一抬眼,就能看进他的眼中。

他压低的声音就拂在她鼻尖,带着温热的气流:“周茉,你不会真觉得我对你这么好,什么也不图吧?”

周茉猛然屏住呼吸,血液一时间都往头顶冲去,涨得整张脸通红。

贺冲目光锐利,有一股她此前从未觉察过的危险气息,压迫得她连一根头发丝也不敢动。

周茉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硬着头皮迎向他的目光:“你不就是图我能帮你斡旋合葬的事吗?你不说我也会帮你啊。”

贺冲:“……”

这人究竟是装傻充愣还是天生就傻得这么出类拔萃?

不过以他的了解,她要是会装傻充愣这一套,也不至于让他这段时间这么放心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