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柠穿着一袭黑色长裙,静静地望着遗像上仍旧美貌动人的女人。
她活着的时候,大半辈子都是幸福满足的,直到得了乳腺癌,人生开始急转直下,但她直到现在也不知道,当年潇洒的一走了之,给那对被丢弃的父女留下了多少烂摊子。
这个女人啊,活着的时候自私,就连死后也仍旧自私。孟柠挽着施荣的手臂,她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爸爸,可就算爸爸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他又不会从榕城赶来……可就在这时,孟柠突然睁大了眼,等等,那到底是她看错了,还是她爸爸真的来了?!
施荣微微低□□子,在她耳边轻声说:“我通知的。”
闻言,孟柠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该谢谢他,还是该打他一顿。叫爸爸来做什么呢?这个身份,尴尬得很。
“我只是告诉他这个消息,来不来,都是爸爸自己做的决定。”施荣说。他知道孟父肯定会来,那是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即使这个女人的内在并不像是他想象出来的那么美好,可对孟父来说,曾经拥有,已远远胜过他幻想的天长地久。
他也是以朋友的身份来的,但看他跟孟柠的亲密模样,丁怀志大概就猜出来他到底是谁了。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头发有了白色,眼角也有皱纹,可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又温和平静,完完全全一副来吊唁的普通朋友模样。
待到吊唁完,孟父走到孟柠面前,父女俩有好多悄悄话要说,于是施荣识趣的先离开,来到殡仪馆的花园,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点上了一根,吞云吐雾起来。
其实他已经很久没抽烟了,只是这阵子心情烦躁,说不出的难受,他又没吸那玩意儿的瘾,所以就重拾了烟——幸好没被孟柠发现,每次亲她之前他都刷牙,而且拼命嚼口香糖。
正在施荣望着远方吐出烟圈的时候,身后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来:“……姐、姐夫……”
他转过身,恰巧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配合着他刀削般俊美的侧面,真是英俊的令人窒息。年轻的小女生如何抗拒得了这样成熟的男性魅力,顿时眼都迷了,只讷讷地叫了声姐夫,就再也没说话。
施荣从不稀得与个陌生女人共处超过十秒钟,所以他迅速掐断了手里的烟,将烟屁股丢进垃圾桶,转身就要走,却被丁灵一把抓住!“姐夫!姐夫你回头,求求你,回头看看我……我、我也不比姐姐差啊,你为什么只看得上她,看不上我?!”丁灵不懂,自己有哪里会输给孟柠了?论外表论家世论年纪,孟柠哪一样不是被她爆出十条街,怎么就在男人这块上被她给赢了呢?!
施荣最厌恶的就是被纠缠。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没有经过他的允许,擅自碰到他的衣角会让他多么反感。在被丁灵抓住的一瞬间,施荣利落地将她推开,然后嫌恶地盯着那被丁灵抓过的西装袖口,皱眉,将外套脱了下来,丢进了垃圾桶。
丁灵受伤地站在原地,即使不知道施荣为什么要扔掉外套,但他眉眼间的冷淡和厌烦,她却是能看得出来的。
如果这不是葬礼,如果不是跟孟柠一起来的,施荣早就发脾气了。他顾及着孟柠,所以默默忍耐丁灵的纠缠,否则以他的性格,哪里只是将人推开就算完了。
闹大起来,他不在乎,孟柠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不会开心的。而他不想她不开心。
可施荣的沉默却被丁灵误认为了他只是不善言辞,其实心底的想法是和她一样的。她觉得自己应该再主动一点,也许就能迎来生机。现在爹地的心全在那个大哥身上,根本就不在乎她这个女儿了。她现在在家里的地位特别尴尬,妈咪去世了,爹地有了新欢,又有了传宗接代的儿子,以后他想要乖巧可人的女儿,绒绒也可以给他生,自己又算得上什么呢?
丁灵也不是没想过离开丁家,可是离开了,她又能去哪里?她大学没毕业,父母宠爱她,不曾有什么一技之长,学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衣食住行都要靠着家里的她,根本没有独自谋生的能力。即使是有足够的存款,让丁灵从宽敞豪华的别墅搬出去,去住只有几十平米甚至更小的租房,每天吃路边摊,或者自己学着做菜……她吃不了这样的苦。没有司机没有漂亮的衣服昂贵的首饰,失去众人艳羡的目光,从高高在上的凤凰变成可怜的丑小鸭……她不要,她绝对不要!
不管怎么说,她跟爹地是父女,这血缘关系总是没法断绝的吧?她就不信,爹地真的就不管自己了!
孟柠穿着一袭黑色长裙,静静地望着遗像上仍旧美貌动人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