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带着月桂海棠上了马车,往西湖楼去。如今出门的事都交给她们俩了,蕊儿管着琉璃屋里所有事,动辙有人要请示,不能随便出门。
西湖楼的掌柜见得王府的车驾来到,立即率着两名小二迎出来了,亲自引着车夫将马车驶进大门左侧的一道月亮门,到得一片翠竹之下,才让车夫停下,位于马车底下躬身作着揖,说道:“恭迎将军夫人玉驾!夫人光临敝楼,足令敝楼蓬荜生辉!”
等随行的府兵在两旁站定了,月桂海棠先下了车,再伸手让琉璃扶着手臂下车来。
掌柜见了琉璃一眼,目光里露出丝惊艳,而后又立即将头低下了。
琉璃今日盛装打扮,为的也不是自个儿,既以镇国将军夫人的身份出门,总也不能表现太寒酸,让人平白把祈允灏给看低了。见掌柜的这般,便就扶着月桂手笑道:“掌柜的一把巧嘴儿,难怪西湖楼已经打败醉仙楼,成为京中一等一的大酒楼了。”
掌柜的忙道:“这都全仗京中父老乡亲及各位大人们看得起,我家东翁也时常交代小的,叮嘱小的务必怀着感恩之心好生招待每位食客。”
能开成京城一等一的大酒楼,自然是有后台的,琉璃不知道他们东翁是谁,也没兴趣知道,于是笑道:“何夫人不知来了不曾?掌柜的为我留的房在哪里,还请带路。”
掌柜的当下伸手作了个请势,领头往翠竹后头一道小楼梯上去。
原来这小楼梯竟是连接西湖楼二层的雅室的,来这里头的都是达官贵人,平民百姓就是有钱也订不着,所以私密性很是必要。
上了楼,转个弯,便就到了琉璃订的房间。门口有小二站着,这就说明聂氏已经到了,掌柜的先叩了门,然后再推了门,让琉璃进去。
聂氏见着琉璃华光璀璨地走进来,不由站起身来,怔了怔才又迎上。要从何府论起来,按规矩该得琉璃先冲她行礼,可琉璃往何苁立房里那么一闹,表明已经不认何苁立是她的父亲,于是她又不知道该谁跟谁行礼了。
琉璃微笑道:“四婶坐吧。”
聂氏回神,这才坐下。
掌柜的也知趣,吩咐了人上茶,便就往琉璃手上递了菜单子,然后就下去了。
眼下离午饭还早,菜单子也就给她先瞅着。
月桂给聂氏斟了茶,琉璃在旁打量了她两眼,便就道:“四婶近来过得如何?”
聂氏勉强笑了笑,“还不是那样儿?”说完,那脸色便又黯下去了。
☆、240 我来救你
琉璃笑道:“听说冯姨娘有喜了,恭喜四房又要添丁了。”
聂氏身子一震,脸上怒意就出来了,但是目光对上琉璃,那气焰又不觉低了下去,从而转换成一股哀凄。不到片刻,她两眼已泛了红,眼泪水也随之泛出来了。
琉璃看着她,说道:“便是冯姨娘怀上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她终归是个妾,生了儿子也是个庶子,喜欢呢,就养在跟前,不喜欢呢,就丢给奶妈们养去。将来大了,给些安身立命的钱让他出去也就是了,既分不着家产,更继承不了家业,四婶何苦为这事发愁来着?我记得四婶原先也是个极俏丽的人儿,几个月不见的工夫就憔悴成这样,真正是不值。”
“我哪里是为这个——”聂氏脱口而出,但是话到嘴边,又把下半句咽回去了。
琉璃扬起唇,“不是为这个,那四婶是为哪个?”
聂氏脸上白了白,避开了她的目光。
琉璃挥手让月桂领着屋里人退下去,等人走尽了,转着手上杯子,说道:“四婶不说,那我替你说好了。你兄弟聂伯远,最近被人讹上了,乃是因为当年与何苁立一起合谋敛财的事被人抓住了把柄。而且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京兆尹的内侄,这个人收了他的钱,却又没把把柄还给他,如今你兄弟弄得到了要变卖私产的地步,你们却还面临着事情败露的风险,于是你茶不思饭不想,整日里忧心忡忡,是也不是?”
聂氏脸色都快赶得上手里绢子的白色了,听琉璃把话说完,她整个人都已经如筛糠般颤抖起来,“你,你怎么知道?谁告诉你的?”
琉璃沉下脸来,“我要知道。有的是途径!”
聂氏恍如雷击,呆站了半日,一屁股坐下来。坐下来也是呆呆的,六神无主看着琉璃,一双手放到膝上又抬到桌上。抬到桌上又往下去到膝上。似乎总也没个安稳的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