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琉璃是有数的,当初因为边关将士们吃了发霉的饷粮引发了一场大伤亡,祈允灏也是在那个时候因为身体不适而中了敌人的攻击,后来圣上也曾派太子与大理寺亲赴前线调查,因为何苁立曾是太子旧部,大理寺卿又正好是聂氏姐弟的亲父,这个事当时也就粉饰了过去,总而言之只是虚惊一场。
聂氏与余氏当年走到如漆似胶的地步,当中就有这层关系在内,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崩了。
如今事过了许久,连边关战事都停了,是谁又在这个时候挑起此事?是左丞相罗士信,还是别的尚未出现的何府的敌人?
琉璃知道这层利害,也不由得提起了一颗心来。当即去到苏姨娘处,苏姨娘却只是淡淡地道了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诚然,她这话也是正确的,这件事不像府里家务,有些结果还能被自己左右,这是外头的事,是男人们的事,她们再着急,也是干着急。但是琉璃却不这么想,谁让她刚好在不久前得到了一本聂氏给余氏的帐册呢?
☆、186 我非善人
如果不出眼下这件事的话,琉璃是怎么也不会把那烧掉近半的帐册跟征粮之事联想到一起的,可是那上头的日期琉璃记得太清楚了,那正好是聂氏在老太太面前提起让季大官人牵线买粮之事后不久,而且中止的日期也刚好是在停止送粮的日期附近。
余氏如今几乎已成了废人,就算聂氏心里还怵她,也不会突然间在这个时候拿个帐册跟她示好,这个时候要是琉璃还想不起来那是什么,她就等于是个傻子了。
这么看来,聂氏是早就已经得了圣上要查此事的消息,所以她才会忙不迭地让绮罗把帐册送给余氏,但是她把帐册送过去的目的是要跟她统一口径,还是要她封口毁掉什么,这就不得而知了。
琉璃觉得,她应该去拜访一下余氏。
隔日便是腊八。这日府里又有家宴,琉璃让蕊儿装了几样点心小菜,提了往佛堂里去。
胡婆子正在小炉子下烤地瓜,见了琉璃来,慌忙地迎上来了。听得她要见余氏,连忙地唤了看守余氏的那婆子过来,道:“九姑娘来给大夫人送腊八粥。你们打开门让姑娘进去。”那婆子乃是老太爷在夺了余氏封号后亲点在此守门的人物,知道琉璃在正院颇有几分面子,当即便下了锁,让她进内了。
如今这小偏院里的光景便就大不如前了,因着前些日子才下过一场雪,院子里化掉的雪水浸得墙脚下满是泥泞,曾经铺过的地砖早已残破,缝隙里生出些杂草来,却又被寒风摧残得枯黄了。
何苁立派来的那婆子早已撵了,只有小丫头银瓶还守在此。但过得两年,她也要被放出去了。如今这院里落了锁,更加没有人气,除了几只啄食的麻雀发出叽喳的声音。就只有屋里头传来的咳嗽声。
胡婆子伴着琉璃过了院子,进了厅堂,银瓶听得声音迎出来,见得琉璃,倒是吓了一跳。
“怎么见着姑娘也不请安?”胡婆子如今倒是愈发机灵了。
银瓶忙弯了弯腰。唤了声“姑娘”。琉璃抬步进了房门。迎面一股子药味便呛鼻而来。
余氏坐在床上,捂着嘴咳嗽。几个月不见,琉璃都快认不出她来了。原先养的丰润的身子如今瘦了下去。曾经插满了珠翠的头上眼下也只是随意挽了个发髻,拿了根寻常银钗绾着。久未见阳光的缘故,面色微带着苍白,看上去,再没有一点贵妇的样子了。
但是在见到琉璃时,她的目光依旧透着狠戾,而且腰背在瞬间挺得笔直,到底出身锦绣,丞相千金与尚书府当家夫人的架子还在。
“你来干什么?!”她紧握住床沿。似乎随时准备朝琉璃扑上来。
琉璃不慌不忙接过食盒,将里头的饭菜一样样摆在桌上。“今儿是腊八,我来给夫人送饭。知道您身子不好,都是几样清淡的小菜,趁热吃吧。”
余氏紧盯着她的动作,唇角扬起一抹冷笑。“是你们大老爷终于按捺不住了,要来杀我灭口,还是姓苏的贱人等不及要抢我的位置,派你来杀我?”
“大夫人怎么这么说呢?”琉璃将饭菜摆开,自顾自在桌旁坐下。让蕊儿拿了副碗筷过来,自己夹了口拌腌笋吃下,才道:“大夫人又不曾与大老爷共同犯事,大老爷怎么会杀你灭口?苏姨娘就更不会了,你如今几乎已成了个废人,谁还会顾忌你出来争宠么?我要是你,我就先吃了再说。”
事关当年太子查出饷粮发霉之事。起先还只是捕风捉影的一些瞎传,后来便就有了些眉目的样子,蕊儿来报琉璃的时候说:“府里都私底下在说,朝里似乎有人拿这个报到了圣上手里,如今圣上正在派人调查这个事,并且在搜集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