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志仿佛已被折磨殆尽,只是下意识地紧紧抱住相思,似乎要从她身上获得一点温暖。

相思想要推开他,但重伤在身,却又如何能够?

她心中充满疑惑,刚才还残忍如恶魔,狂怒着鞭打她的这个人,怎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模样?

她看到了池底的那尊琉璃杯,杯底还积着一点未化开的毒液。

不久前,重劫坐在石椅上,亲手将那七股混合在一起的毒液送入口中。

似乎因为彼此克制,毒液入体后并未立即发作,而是一直等到了现在。

只是,这些毒药一旦发作,绝非单纯七种痛苦叠加那么简单。

隔着两人的重重衣衫,相思仍能感到,他身上时而灼热,时而冰冷,每一寸肌肤都在颤抖,仿佛连灵魂都要搅碎。

那是一场绵绵无尽、深入骨髓的折磨。

难道这便是他的苦行?

剧痛并非一次降临,而是间歇发作。每当疼痛将他的神经撕扯得即将崩溃的一刻,便会暂时减退。这样,他便不会因为昏迷而逃脱刑罚。片刻喘息之后,便是加倍的剧痛,循环往复。

一阵剧烈地抽搐后,他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他紧紧伏在相思身上,散乱的银发几乎挡住了相思的眼睛。褴褛的衣袖下,他苍白的手指紧紧抓住相思的衣襟,仿佛抓住生命中最后一根稻糙。手背已纤瘦见骨,一道道青色的筋脉在单薄的皮肤下依稀可见,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在那一瞬间,满头银发似乎也失去了光泽,化为尘埃般的颜色,挡住了他大半的面容。极长的睫毛已褪为灰色,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这一刻,他仿佛是一个在病中陷入沉睡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