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悠悠道:“祭天地者,当以天地之心。天地以仁心而教万物,公主何不以仁心而祭天地?”
永乐公主望着杨逸之,眼中神色渐渐变化。
如果说,刚才他还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林中仙人,如今却是在高阁绣塌上执麈清谈的温文公子。
大唐开元年间,九公主当年助王维高中,留下一段千古风流,如今她呢?
她虽贵为公主,但面对一曲风流绝尘的《郁轮袍》,面对一个宛如王维般优雅从容的男子,又如何能抗拒,这段传奇诞生在自己手中?
杨逸之也在望着公主。
他知道父亲孤忠耿直,是万万不肯逃走的,所以才只能用这唯一的法子,以琴音干谒公主,讨来一封赦书。
他一生落落,所能奉者,也只有一剑、一琴。同时,他也希望公主能真正体会“道”之极诣,方才不枉了修仙之名,免从于皮毛,为祸社稷苍生。
这,何尝不是一段传奇。
面罩掩映之下,永乐公主轻轻咬住了嘴唇。面前这个温文清谈的公子,重又变成了世外高绝,不可企及的仙人。
帝胄皇贵,也许才会知道,最难施舍的,恰好是这点仁心。
但这一次,她要成全他。
她要成全这份风流,成全这段传奇。但她并不知道要做什么,她此次前来,是要祭拜天地,祝祷圣泉,并未有仁心可施之处——不如,回去后让父王大赦天下好了。
栖鸾见她犹豫,道:“兵部尚书杨继盛遭无妄之灾,似乎正应该赦之,以成仁心。”
公主点头,轻轻挥手,道:“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