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身为职业英雄,相泽只管抓,还真没审过犯人,何况是看柳审。
跟想象中的不一样,相泽隔着画质不清的监视器看柳与犯人在屋子里各坐一方,柳按程序不厌其烦翻来覆去的问问题,犯人态度极不端正,答非所问,净扯题外话,柳还是走流程,静听他瞎扯,就在某一点,一个平衡破碎的点,柳从他的题外话揪住了关键,开始逐步深入他的过往,挖掘解读他的动机,剖白肢解他的人格,把他分析的体无完肤。
柳依旧端正的那写着东西,犯人却在嘶吼咆哮、歇斯底里。待崩溃归于平静,他解释一切,坦白所有,柳执笔的身影仿佛卡顿般无动于衷,程序式的录入证词。
有一刻相泽对这个犯人生出了一点怜悯,而这完全出于柳的冷漠。
从审讯室出来已是后半夜,柳报告写完,熟练的拿下椅背挂着的毯子,伏在桌上要睡了。
睡前让相泽回家,相泽应下,出去沿警局所在的主干道转了转,半个点后折了回来。
警局夜深人静而灯火不熄,柳睡着了,和着毯子缩在桌子一角的文书堆里,相泽轻手轻脚的挪了个椅子挨着他,在昏黄的灯下细细看他。
他一半侧脸埋在臂弯其中,眼窝埋在灯影里,自然弯曲不服管教的黑发,唇鼻轮廓的线条犹有少年气,但从来拖着人跑的时间怎会对任何人留手,像相泽自己一样,皮肤禁不起细琢磨了。
然而忽略那些无法逆转的外部条件,同少年时没变的一张脸,前后八年,好像添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内容。想来自己也是如此,潜移默化的,揽镜自顾时则毫无所觉,只有来了对照才不胜惶恐的意识到生命流逝。
他以为柳是阅历愈丰富智慧愈超群的,掌控得住自己人生的那种人,说话动作慢得人抓狂,做事节奏快得人跟不上,往前甩手不干职英,往后又任由自己降职回老家,沦落到这里,是想不开还是想开了……
相泽总觉得他像猫,性情莫测隐秘重重。
恍惚四年前,恍若刚毕业,恍如初见时。不知为何,毕业开始工作那几年相泽见他为数不多的几面,相比如今眼前的他眉眼之间的意气,更贴近学生时代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