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的画面渐渐消失,变成了此刻刘科有些苍白的面容。
果然……被吓到了。
空枪,没有子弹。
刘科在穆修松开自己后差点腿一软倒在地上,身为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宅男,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超过他的承受力了。他借着董易的力道站稳,大步跑到程天身边,将他推离穆修手里的枪,又急又气,“哥,你当初是怎么说我的!你要是把他杀了进去了,我该怎么办!”说完又转身看向穆修,罕见的发了脾气,“爸!你把那个拿出来是要干什么!要早知道你们过来是为了做这个,我就该把你们的护照全部藏起来!是你们告诉我只是过来送许建国进监狱的,还说要一家人一起陪妈妈回去!可你们现在是在做什么,想把自己全部送进监狱吗!我好不容易有了你们,你们这样……”
他渐渐说不下去,心里的后怕一阵一阵涌上,心脏仍在快速跳动着,大脑有短暂的空白,那一瞬间冒出的冷汗把衣服黏在身上,十分不舒服。
就在去年,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几个月后的现在,他有了爱人和亲人,渴望的温馨安稳日子已经触手可及,可就在刚刚,这一切差点就毁了,差一点点,就只有一点点。
“还不如不遇到你们……”他抬手按住额头,眼中还留着后怕,“我一个人过好过坏都无所谓,但你们……你们既然出现了,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的!”
他是个胆小鬼,怕分别,怕意外,怕身边的人受伤,怕关心的人过得不好,怕很多很多东西,最怕的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犯错却无法阻止,因为自己犯过错,才更加明白那些自以为的报复和发泄并不能换来内心的安稳,只会让人越发在痛苦里沉沦。
“小科。”董易上前抱住他,安抚的拍他脊背,“没事了,别怕,穆叔和大哥都没事。”
情绪上来得快,下去得更快,刘科摇摇头,慢慢推开他,走到程天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哥,答应我,以后别这样了。”
程天看着他因为惊吓而微微睁大的眼睛,看着他额头的冷汗,又看一眼瘫在地上回过神后正试图爬起来的许建国,胸口胀满的某些情绪如潮水般褪去,用力闭了闭眼,突然伸臂把他抱在了怀里,紧紧的。
“哥?”
“对不起。”程天收紧手臂,将脸埋在他的肩颈处,积压了几十年的负面情绪似乎都通过那一枪全部宣泄了出去,内心在空茫之后迅速被来自亲人的担忧关切填满,在黑暗里浮沉许久的心正在一点一点挣脱自我放置的枷锁,酸涩的情绪冲上眼眶,“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肩膀上传来一点湿意,刘科愣了愣,然后用力回抱住他,抬臂拍抚他的脊背,低声说道,“没关系……发泄出来就好了,没事了。”
程天更用力的抱紧他,允许自己可以短暂的软弱。这是自己的弟弟,唯一的弟弟,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人除了许建国,还有小科,不,只有小科,只有小科了……
董易看着抱在一起的兄弟俩,心里醋醋的,扭头眼不见为净。
“程天,你居然想要杀……啊!”
穆修把爬起身准备继续放屁的许建国再次扭到地上,一个手刀打晕丢到一边,然后站直身看向相拥在一起的兄弟俩,欣慰的收起了手枪。一个垃圾而已,报复的方法多的是,还不值得他们一大家子特地跑来威胁这一趟,但天天的心病太重了,必须下点重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药应该是下对了。
他摸了摸手上戴着的戒指,重逢后一直为程天提着的心终于松下些许。
卡奇安顿好沙曼老太太回来见到的就是这么奇怪的一副情景,可怕的黑头发漂亮家伙抱着弟弟不动,另两个一个扭头看风景,一个似乎在走神发呆,那个骗了人的大坏蛋则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你们这是把他杀了?”卡奇大步走到许建国身边轻轻推了推他,见他没反应,眉眼一压,叉着腰原地转了两圈,突然说道,“这样,我为你们作证,向法官说明这个人是罪有应得,你们快去收集这人做坏事的证据,到时候法官应该会给你们轻判。是谁动的手?凶器是什么?自首会适当减刑,我认识一个警长。对了,我二哥是很优秀的律师,他有一个很厉害的团队,会没事的,你们会没事的。”
眼前突然闪过许多画面,陪自己喝茶到半夜的小科、给自己煲汤的小科、偷拍自己和憨包玩耍的小科、拉着自己一起玩游戏的小科……相认之后,每天每天,对方都毫无保留的依赖着自己,也……陪伴着自己。曾经总是独自熬过去的黑夜景色里突然有了另一个人的身影,明明是早起早睡惯了的人,却总是半夜出现在客厅,陪自己一坐就是很久……是在安慰自己吧,用自己笨拙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