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上了最后一面,一直记得父亲眼睛紧紧盯着她,一口气悬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颤巍巍抓着她手臂的左手,只剩下一把骨头。
然后,手上的力道就消失了,仿佛一间门窗大开的屋子突然合上了门窗,里面的光明消失了一样。
那样轻,那样猝不及防。
可那时她还懵懂,只知道死亡是一件即便不能深明其意,却让人觉得十分悲伤的事。
孟遥笑了一下,“过了十几年,这种悲伤其实对我来说,也很漠然了……”
她微微垂着肩膀,灯光下,一张脸显得削瘦而略带疲惫。
丁卓沉默。
从业后不久,有一回同门聚餐,席上,导师专门同他们探讨过死亡这回事。
时至今日,丁卓还能一字不差地把导师说的那一席话背下来。
“你们不要把自己当成救世主,再厉害的手术刀,也有管不到的地方。当医生,就得眼冷心热。眼冷,是看穿生死,心热,是恪守节cao。我对你们要求不高,只要每天洗脸照镜子的时候,能够扪心自问,对不对得起自己身上这身白大褂。”
死亡,是一桩事实,好比寒来暑往,好比东升西落。
有人伤春悲秋,有人为每一天的太阳西沉而落泪。然而不管是喜是悲,这桩事实也不会再有任何的改变。
你只能正视它,接受它,直至习惯它,直至它不成了你生活的一部分,却不会影响到你每一个平凡的日子。
雨渐渐小了,两人从沉重的沉默中回过神来。
“我去把车开过来。”
孟遥说:“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