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拥住我,在我耳边轻叹道:“活在过去中的人,总是比较容易犯傻。”
我闭上眼睛,眼泪又流了出来:“没有人愿意活在过去中。”
摄影师把这整个过程做了全程摄像,期间还做了许多抓拍。他十分兴奋地告诉我们,我们今天这个场景的拍摄,是他有史以来所做的最成功的一对,原来哭的效果比笑的效果还要好。我心里感叹,我们却是有史以来最不成功的夫妻。
我妈像兔子一样蹦跶着(原谅我如此形容,但是她的确太过激动)来到我们身边,扯着我的婚纱泪眼汪汪地说道:“儿呀,原来你遗传了我的全部优点!”
我知道她最大的优点就是眼泪比自来水还容易控制,想调侃她几句,可是心里闷闷地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江离的爸妈也摆出一副“很理解就要结婚的年轻人的澎湃而多样的心情”的样子看着我们,此时我面对着美女语文老师,连冰冻笑容都摆不出来了。
有些东西,在旁观者看来,你觉得它是幸福的,它就是幸福的,你觉得它是悲伤的,它就是悲伤的,就比如泪水。
两个当事人自然知道,她的眼泪并不是为他而流。
江离是个好演员
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被盒子鄙视着长大的。无论是长相身材智商成绩,我硬软件都不如她,她唯一夸奖我的一次就是因为我能吃。然而自从见到江离之后,盒子竟然非常不遗余力地动用了许多形容词来夸奖我的眼光,这让我实在受宠若惊,更不敢告诉她江离的性取向问题。
因为我的“眼光”很好,所以盒子对我的婚事也积极起来,一下班或者到周末,就帮忙奔波忙碌,这让我一下子忘记了她曾经对我的凌虐,分外感激起她来。
盒子虽然对我从来不客气,但是对江离那叫一个礼貌。江离私下里对我从来不礼貌,但是对盒子那叫一个客气。于是我时常感叹,盒子和江离这俩人倒是蛮登对,要不……每每讲到这里,盒子就会一巴掌扇到我头上,毫不留情,而江离,则幸灾乐祸地看着我被凌虐,偶尔会不动声色地添把火,然后他在一旁作壁上观。
总的来说,盒子的特点是凶恶,还能招架。而江离的特点是邪恶,这个败类!
盒子毫无意外地成了我的伴娘,而另外一个伴娘是我的大学同学,艾雪。话说其实我大学四年里最好的朋友并不是艾雪,而是另有其人,只不过我们现在已经基本形同陌路了,原因嘛比较狗血……她抢了我的男人,而且抢得那么成功。《奋斗》大家都看过吧,里面有一孩子叫米莱。我觉得我没有米莱的幸运,却拥有她的霉运。
哎呀哎呀,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
盒子的帮忙让我省了许多麻烦,却给我带来一个更大的麻烦——因为她直接插手了我结婚的某些高端决议,所以导致我在婚礼上差一点破了功。
虽然忙了两个星期,我也坚持以为,婚礼于我来说,也不过是一场形式,我只要像喝一杯白开水一样,把它经历了就好。然而我却始料未及,那白开水里会凭空多出几只让人恶心的苍蝇。呃,说白了就是,婚礼上会出现一些我不想见到的人……你没看错,是“一些”,不是“一个”。
于是,本来置身事外的我,却被逼入戏。
……
我觉得老天爷真是给我面子,结婚这天的太阳公公很敬业,简直把地球人当成烤红薯,非要烤出油来才算罢休。好在我们的婚宴还没变态到露天的程度,而且我来来往往出出入入基本上都是待在有空调的地方,要不然我就真汗了……
婚礼其实真的是一件很无聊又无趣的事情,我就像一个巨型布娃娃一样被别人摆布着,走着那些奇怪又繁琐的程序,不仅这样,还必须笑,不仅要笑,还必须笑得矜持而端庄……我实在想不明白,结婚明明是两个人的事情,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跑来凑热闹?
我抱着咬牙挺过最后一关的心态,面带微笑,和江离牵着手踏上了红地毯。
然后,当我看到坐在我妈身旁的那个人时,我连最起码的微笑都做不出来了。
江离发现了我的异样,他轻轻在我手心捏了一下,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他是谁?”因为嘴唇并没有动,所以他说得有些含混。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说道:“生物意义上来讲,我爸。”我犹记得我明确告诉我妈了,用不着让他知道我结婚的事情,可他怎么还是来了?
我的脚重新回到地面,脸上的泪水被人拭去,那冰凉的指尖让我清醒回来。我眨眨眼睛,面前的人又变回了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