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了录像就知道了,”连景云露出苦笑,“这个案子,它就是最特殊的环境,还真只有心理学才能发挥作用。”
“上午8点20分,因为列车故障,在轨道中临时停车,某站点的二号线列车跳过两班没有到站,时值早高峰,某站点又是一二号线换乘的大站,虽然地铁工作人员立刻进行导流工作,但在站内换乘的人潮,还是在数分钟内进入了二号线站台,在站台上造成了严重拥堵。”
连景云一边解说,一边为监控录像按了快进,密密麻麻的人头就如同蚂蚁一样,飞快地爬满了站台,当他按下暂停按钮时,站台已经被往两个方向乘车的乘客们堵成了一片浓黑——全都是头发的颜色,虽然乘客们自发地排起队,但站台宽度毕竟有限,而楼梯上也不断有人上下,冲击着已经成形的队伍,让整个站台都笼罩在轻微的混乱气氛中。
“周一早上,8点20分的地铁班车,可以想见,大部分乘客都以上班族为主,在这样交通最恶劣的时候耽搁十几分钟,乘客们的情绪都比较急躁,虽然地铁人员在努力维护,但人手有限,8点26分,往浦东机场方向的列车进站时,在中部站台就发生了推挤骚乱。”连景云按下遥控器,把录像改为慢放,调到了角度最好的摄像头,“可以看到,骚乱是从后部往前蔓延的,在这个楼梯口,队伍的距离被缩减到了极限,但还不断有人从楼梯下来,往前推挤,所以就形成了一个向前的波,不过,s市市民还是很遵守秩序的,地铁执勤人员过来吹哨了,人流在反向推挤,尽可能不往前去,推挤的动作在减缓,从监控上看,很难说最前方的乘客受到推挤,但是——”
在慢动作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混乱就像是水波一样,从楼梯口往四面八方扩散,但波纹在队伍最前方已经减弱为了涟漪,人群仅仅有最轻微的晃动,没什么是不可控的混乱,直到——
在慢放上来看,这就像是一出滑稽的默剧,没有什么生命正在丧失的实感,在人群最前方的一名乘客忽然往前踉跄了几步,看得出来,他的每一步都在尽力保持平衡,也因此,在他身边的另一名青年男性被他拽住了手臂借力,也往前扑去,在人群的骚动中,两人一头摔进了轨道里,而摔落时已经出现在隧道口的列车,在接下来几次慢放中越来越近,然后将轨道上的两人覆盖——
“从正常速度来看的话,一切都发生在三秒钟之内,”连景云又倒带重放一次,果然,这一次只能模糊地看到有人拽着另一个人摔了下去,然后列车呼啸而过,再之后则是人群的惊慌和后退,“之后引发的恐慌导致轻微的踩踏事故,十几人受了轻伤,但没有更严重的后果,所以我们抛开不谈。顺便说个题外话,二号线一直不装屏蔽门也不是为了省钱,主要是设计上把通风口放在了站台这一侧,如果装上屏蔽门的话,列车进展时的风压会把门顶飞,即使要装安全门也都颇费手脚——不过这件事以后,估计全线都要折腾上安全门了。”
“现在回到案件上,这件事引发警方注意的第一个因素,是肖恩华摔出来的姿势,从站台慢放的录像来看,肖恩华所处的这个位置,不可能受到这么大的冲击。”连景云对刘瑕重新介绍圆桌上首的一位中年人,“张局是本市最好的刑侦专家,也是专案组的组长,他的意见是,如果肖恩华这个位置都受到这么大的冲力了,那起码还要多掉下去二十多人。”
张组长对刘瑕点点头,他的嗓音有些嘶哑,“从他跌出来的身体形态分析,肖恩华肯定是被人推下去的。不是拥挤,不是一个人群的泛力,在这个方向上——”
他在监控录像上圈了一下,“有一个力很明确地捅了他一下,所以他才会受力跌出来。可以看到他在被推下去的时候,脚步虚浮,是没有丝毫戒备的,但当然也可以明确判断,这绝对不是他自己跳出去自杀,所以你小子也是白费心机——这至少也是一起谋杀,你们保险公司得包赔。”
他对连景云横眉竖目,说话语气也是夹枪带棒,但连景云毫不介意,“谋杀也有受害者唆使的可能嘛,张老师——肖恩华的情况属于骗保红色警报,我觉得还是不能排除自杀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