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这没关系,”突如其来的浅笑声截入,白t女孩兴味地对她伸出手,“我的英语水平还算流利,并不需要翻译——”
在2007年,流利的英语还能给逼格加分,外籍人士亦有加成,尤其是在时尚圈内更是如此,几个员工都以崇敬眼神望着他们,没计较他们在交流中大剌剌使用外语却没表示歉意的失礼,也因此,这女孩轻描淡写的插入,让andy和david都有失态被抓的踏空感,andy更是恼怒地瞪了david一眼,虽然后者的笑容更为苦涩难堪。
她快速调整心态,伸出手直接忽略刚才的尴尬,“那就最好,andy,买手。”刻意没提她的公司。
“yun,设计师。”这点小心机,没击破yun的镇定,她浅浅一握andy。
虽然从年龄来看,绝不会毕业多久,但她的强势已很老道,andy会心一笑:看起来,这一次david是遇到对手了。
她好奇更甚,只是时间已不容许盘旋细问,只能直击核心,“我只看到了你的成衣,这是系列的全部吗?”
“并不是,但地方有限,放不下走秀款,所以我们只放了成衣系列。”yun把手里抱着的几本画册给她一本,david欲言又止,她注视他一秒,笑笑,也宽容地递给他一本。
andy接过来稍微翻阅:这本画册前半本是秀场款,没有建议售价,只是意图塑造品牌形象,因此也可以看到更锐利的想法——她瞳仁微缩,但不动声色,把后面的成衣系列看完,“这系列的主题是?”
“黑夜里的火。”
“会办秀吗?”
“目前还没具体计划,但在不久的将来会有的。”yun镇定地说,仿佛这不是虚伪的矫饰推脱——她确实也流露出这级数的说服力,不是气势,不是虚无缥缈的气质,而是这展位方方面面的所有细节。笑话,这级数的品牌怎么会开不了发布会?这的确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我想看到你的秀。”朴文惠说,她确实需要看到她的秀,硬照说明不了那么多,到目前为止,她得到的信息还太有限,她把lookbook收进公文包里,拿出随身小本做笔记,乔韵递给她一张名片,andy也找出自己的给她,“如果你不愿搭理david,直接联系我。”
“andy——”david哀叫,两个女人都不理他,andy继续说,“我想知道,你的成衣和主题的联系,我知道在转换过程中你做了减法,这很容易看出——但会否减除太过,这衣服里,属于‘你’的东西太少了,是吗?你怎么保证顾客记住你的品牌?”
yun扬扬眉,这是设计师遇到批评时常见的表情,朴文惠不诧异,她宽容地沉默下来,给她留出思考的时间:东亚这边的文化氛围不善于直接处理冲突和质疑,很多设计师在她的尖锐面前都会有点慌张。
“当然,我的设计中也有一些更尖锐的成衣,”她没想到,yun的回应相当快速和平静,好像已有许多次应对质疑的经历,“但最终被我从系列里删除,毕竟,目前我的设计主要针对中国市场,秀场可以张扬个性,但市场需要成熟。在展位有限的情况下,我选择了更符合市场的展品,不做无效的信息传递,我想这是个合理的选择。”
“你认为中国市场还没准备好迎接更前卫的设计?”朴文惠尖锐地问。“而不是你还没好到兼顾艺术和商业?”
她的出招够凌厉,但仍未压倒yun,她游刃有余地笑,“市场有何艺术可言?andy,你是买手,你比我更清楚,艺术存在于秀场,市场?市场上只有钱。”
她这话不假,市场上当然只有钱——只是非常不符合她的身份,像她这样的小女孩应该充满朝气、野心甚至是愤怒,雄心勃勃地想要做那个规则破坏者——事实上,andy也的确从她的设计里品味到了这种情绪,但与此同时,她又是如此的现实和世故,对市场没有丝毫幻想。归根到底,这种自我克制感才是让她最惊奇的地方,也让她更想挑逗一下她的尊严,“看得出来你为了钱的妥协,但问题在于——即使经过妥协,它的商业性也并非完美,这当然是很好的单品,你针对的是上层中产阶级和富豪阶层,从做工与定价都能看出来,但问题是,以我的经验来说,这样的定价和这样的设计间存在断层,你的设计很好——但够不上这标价,这件t恤要卖到400刀,它要么含有更多的品牌溢价,要么含有更多的性格。”
这是实话,这设计如果打上lv、爱马仕的牌子,一转眼就能卖出四倍、五倍的价格,品牌本身所代表的价值观、认可度和质量担保,都是衣服承载的无形资产,但对新兴设计师品牌来说,它太过中庸,不论是巴黎、东京还是纽约,新兴品牌需要的都是一股锐气,那种慑人的美丽,让人一下就被抓住眼球,愿意为这种态度付款。andy不否认yun的看法,她的设计对中国市场来说不多不少,但她是跨国公司的买手,她考虑的是全球市场,对全球市场来说,她的思路还有那么一点不够格。
“噢,这没关系,”突如其来的浅笑声截入,白t女孩兴味地对她伸出手,“我的英语水平还算流利,并不需要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