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脸颊下方有一道异常狰狞伤疤。
却不影响他英气逼人的端正容貌。
老五站了起来,匆忙从凉亭中走出,来到那轮椅男子跟前,恭恭敬敬地唤了声:“老大。”
那男子眉目不动,只是从嗓音深处沉沉应了声,目光凌厉于庭院之中扫视一圈像是寻找什么,稍后一顿,这才语气稍显淡漠道:“刚回来?”
若是老五这般平日里沉默寡言之人,这会儿也不由得显出拙计,只是挠挠头道:“刚到。”
当今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第一人锦衣卫指挥使云峥点点头:“纪云那猴子哪去了?”
老五想了想,打从迈进这门之后他还真没关心过纪云跑哪玩耍去了,只记得最后一幕是瞧见他推着白术进澡堂子,这才回答:“不知道,可能这会儿在澡堂子里泡着,收拾下一会儿就得跟皇上述职去了。”
“我就琢磨着你们今日能到,手上有个急差要交予他。”云峥点点头,一边说着一边掌下轻轻一拨,那轮椅居然及为灵巧地转了个小弧度便绕过了老五,往他身后那澡堂子所在的方向无声地滑去,老五瞪着指挥使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一拍脑门,连忙道,“那啥,老大,纪哥儿从灾荒中心捡回来一个徒弟呢!”
果不其然看见那轮椅一停,却没转过来。
“徒弟?”
“啊。”
“那猴子自己还欠教育,还往府里捡人,这是嫌咱们牌匾上溅上的血不够厚还是怎地?”
“……”
这高端的问题怎么回答都是错,老五这等实在人还真是回答不上来,想了想,看见云峥又转动那轮椅准备离开,又喊住道:“老大,这就去澡堂抓人啦?”
“去不得?”
“……去是去得,就是,他捡回来那小徒弟也在呢。”
“在便在,”锦衣卫指挥使语气不以为然道,“往府里带人,若要挂牌上编号,总得先过我的眼,他还能藏一辈子不成?早见晚见又有什么区别?”
“啊?也对哦。”
值得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家老大推着轮椅离开,一路杀向那澡堂子找纪云算账,直到云峥的身影转过个弯消失在眼界里,老五这才回过神儿来似的,默默地给纪云在心里念了个“阿弥陀佛”。
……
而此时此刻,尚不知道一尊大神已经杀了过来,白术同志正以花样式作死方式在偌大的池子中游她的第四个来回——也不知道是这皇家御用温泉水特别滋润养人,还是因为连续十年糙米五谷杂粮糙养成果,当脸上身上的泥被彻底搓掉,她惊讶地发现这牛狗娃的皮肤居然极好,没有小孩子乐意长的那些夏季疹子或者其他毛病,居然白白嫩嫩看得清皮肤地下青色细小血管,肤质极好,就是瘦了点,没什么肉。
用皂角洗了头发,一根根梳开来,毛巾一裹美其名曰保养,暖暖的温泉水蒸气一阵,整个人都跟着轻飘飘的,头上就好像卸去了一巨大沉重负担去的。
这会儿,正当白术停止游动,扯去了头上包着的毛巾,正探出半个身子一半泡在水里一半趴在岸边,伸长了手死劲儿想去将放在水池边上木桶中的水瓢抓过来冲头,她忽然听见屋外走廊,似乎传来一阵“轱辘轱辘”的声音,这轮子碾压过地面的声音让她微微一愣,似乎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室内怎么会出现这种声音,却在这时,那声音居然在不远处的房门口停了下来。
白术僵硬在了原地。
下一秒,那个她以为她已经锁好了的澡堂子大门,被人从外面一巴掌推开——嘎吱一声——
可谓“巨响”。
白术保持着半个身子暴露于水面,撅着屁股趴在池边,一只手短腿王八似的使劲儿向前伸着的姿势,石化地瞪着那屏风之后移动的轮椅轮廓,几秒后,隔着薄薄水雾,她惊恐地对时尚了一双异常淡定的黑色瞳眸。
云峥:“……”
来人身形高大肩膀宽阔有力,却似乎腿脚有所不便坐在一造型独特似乎极为灵活的深褐偏红轮椅之上,他年约三十上下,一头黑发柔软地批下于麻香色飞鱼服之上,胸前织金飞鱼图腾蟒形而加鱼鳍鱼尾为稍异,非真作飞鱼形;腰间佩一把狭长绣春刀,刀鞘纹样清晰却隐约可见因为使用年月留下的痕迹;上方用竖排浅刻楷书“锦字壹号”字样,下不远处,以不同的手刻字提“云峥”二字,便是这绣春刀主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