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术想也不想,一把将自己这便宜妹子往身后一塞,用令人心惊胆战的眼前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牛家大妈以及白鹿真人,牛家大妈瞬间瞪大了眼:“狗娃,你瞎掺合什么!有你什么事!”
白术不说话,只是一手护着牛银花,一手隔空指了指牛家大妈——脸上的狠戾之色,就好像要将人生吞活剥似的,被“儿子”这么指了一下,牛家大妈只觉得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尖反反复复要将自己的脊梁骨戳断,紧绷的肩膀一下子坍塌下来,人仿佛一瞬间都老了几十岁,再也不见平日里那泼辣嘴碎的性格。
一滴浑浊的眼泪挂在她的眼角,却落不下来,就仿佛她的眼泪已经彻底流干了似的。
当天下午,日落之前,官府衙门门前出现了一大两小三个身影。
大的那个哆哆嗦嗦地搓着手跟在两个小的身后,两个小的用一根破布条于腰间死死地连接起来,走在前面的那个气势汹汹,后面的那个却如同行尸走肉,别前面那个飞快的脚步带的跌跌撞撞——直到走在前面的那个猛地一个刹车,在县府衙门门口站住,牛银花跟在后面愣愣地走,一个措手不及差点儿一头撞到她大哥的背上。
一时间三人谁也没说话。
牛大力回头看了看周围闻声赶来这会儿正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外加嘲讽讥笑的那些乡民,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一辈子老老实实过日子,怎么就有一天突然变成了人们的焦点……他那失去了血色的唇抖了抖,又抬头看了眼走在最前面的牛狗娃,看着后者那挺直的背脊,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儿子”变得十分陌生。
……别是真的被蚌精娘娘上身了吧。
牛大力暗搓搓地想着,却在这个时候,他看见牛狗娃来到那面鲜红色的喊冤鼓跟前——这下子他像是要猜到自家孩子要做什么,连忙摆手试图阻止:“使不得,使不得啊,狗娃,那鼓碰不得,碰了要挨板子的!”
然而白术却并没有理他。
抬起头来看着面前那面巨大的鼓,鲜艳的红漆以及泛黄的鼓面,鼓架子很高,哪怕她努力抬起头也只能看见鼓面的下半边……白术的目光游弋,最终停留在了放置在鼓架上的鼓棒上,想也不想,将它们拿了下来,一左一右握在手中,抡圆了小细胳膊,紧接着,只听见“咚”地一声震天响,鼓棒重重击打在鼓面上,整个鼓面都震动了起来掉落下无数灰尘!
牛银花和牛大力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畏惧的表情,跟随着鼓声猛地颤抖了下!
而此时,站在鼓前的十岁孩子却淡定从容,只是抡圆了另外一只胳膊,如法炮制,将另外的鼓棒狠狠地砸在鼓面上,伴随着“咚”地又一声巨响,白术用那还带着童音的声音朗声道:“草民牛狗娃,今日有冤鸣鼓,请县官大老爷做主,还我命来!”
“咚——”
鼓面震动,伴随着“嘎吱”一声难听的刺耳声响,整个鼓架被敲得移了位。
“草民牛狗娃,今日有冤鸣鼓,请县官大老爷做主,还我命来!”
……
“咚——”
伴随着无数掉落的灰尘,白术只觉得自己的虎口被震得发疼,当击鼓棒再一次敲击鼓面,她仿佛听见了“咔擦”一声手中的木质击鼓棒发出即将断裂的声响。
“草民牛狗娃,今日有冤鸣鼓,请县官大老爷做主,还我命来!”
……
“咚——啪——”
鼓棒应声折断,那不知道在这奉仙镇县府衙门门前摆了多少年的大鼓鼓面破裂特殊制法炮制的结实动物皮鼓面就这样被硬生生地被一个十岁的半大娃娃敲破,站在那破了一个大洞的鼓下,白术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扔掉手中那断成两截的击鼓棒,微微扬起下颚,默然扫视一圈周围指指点点的人群,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草民牛狗娃,今日有冤鸣鼓,无良民间道人冒充厌胜术传人,宣扬愚昧迷信传播谣言是非,要我牛家上上下下几口人命,请县官大老爷做主,还我命——”
白术的话尚未说完,身后县府衙门的大门便在她的身后打开,伴随着“吱呀”一声大门开启的巨响,原本紧紧闭合的衙门大门逐渐拉开,十几个手握杀威棒衣着整齐的衙役一字排开,像是上辈子白术在电视里见过的那样含着整齐的口号,远远地,只听见那衙门公堂之上,传来一声惊堂木拍案清脆响声,一个浑厚苍老的声音传入此时此刻站在衙门门前所有人的耳朵里——
“去什么去!去了你就没命了你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