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醉得迷迷糊糊,也没大听明白这句话,只有祁梅驿偏头看了眼她们。桐酒站在花树下,抬起头漫天花飞如雪,少女眸光流动,璀璨如星。她忍不住勾起唇角,露出浅淡笑容。
“抱歉,我食言了。”楼倚桥低声说。
说好要桃李春风一杯酒,可惜日后连江湖夜雨十年灯,也不能了。
商仪站在一边,捂住胸口,半跪在地。
原来灵核就在……
比当年长河血役更残酷的真相展露在她眼前,她脸色苍白如死,心中绞痛不已。
为何偏偏是舟舟,这一切,为何偏偏都发生在舟舟身上。
当年的逆命侯,又是怎么迈出那一步步,怎么从战火流离走到庙堂之上?
她对着天子时,对着自己时,心中想到是什么呢?那总是黑暗阴郁的眼睛里,装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苦楚?
商仪什么都不知道,那日逆命侯质问得对,她什么都不知道。
只是依仗自己的身份,依仗江舟的那份旧情,活在无风无雨的城墙中。
什么大鹏扶摇直上九万里,除非有人做送你上青云的风,当年连沈风节也看出来逆命侯的痴情与隐忍,所以才说出这句话。可她却茫然无知,或许不是不明白,只是明白却难以释怀。
她弄丢了舟舟,第二次。
商仪头痛欲裂,幼时的种种如吉光片羽,从眼前翩翩飘过。小时候那场大病的缘由她好像想起来了,那时她满怀欣喜等江旬与晚照回来,等来的却是他们阵亡的消息。
所有人都说他们已经死了,不会再回来。只有商仪不肯信,偷溜出来站在群玉山上等。
天上冷白一轮月亮,千山覆雪,梅香浅浅淡淡在月华中浮动。
她抓着那只木雕的小狐狸,站在雪地中,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晚照说会早些回来,怎么还没回来呢?都到生辰还不归,她雕的小狐狸都没法送出去了。
那些人说晚照死了,怎么可能呢,晚照说过她会回来的,她怎么会骗自己呢?
商仪偷溜出来,只披着薄薄衣衫,坐在冰冷的青石上,抱住双膝,身后一株老梅。雪花飘入她的脖颈,她缩了缩脖子,把自己抱得更紧,满怀希望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
这时她不会知道,许多年后,也是在这个地方,她会以同样的心情等同一个人。
命运给她们开了场巨大的玩笑,兜兜转转,分别重逢,重逢诀别,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联系,让两人隔着岁月倥偬,千山万水,无情天命,奔赴向彼此,又错开走向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