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脸近在咫尺,性德细看去,长眉修目,自有一分清朗的气度在眉间,他不是个美人,但这世间的美人如云,又有谁人有双如他这般清宁明朗的眼睛,这人连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丝春日新生草叶的气息。此刻他侧身揽着性德的肩头,虽是哀求耍赖的神色却还是一付笑模样,眼底浸透了脱不去的笑意。
性德倒吸一口气,从封遂怀里挣开去,封遂倒也不强留,只侧身伏在栏上笑吟吟的看着他。
“你为何一直看着我?”萧性德一向自问心如止水静,想不到也有被看毛的时候,合该找块豆腐去撞死。
“因为你好看啊!”封遂左左右右扫一遍,再度肯定的一点头:“这里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看的东西了,我当然要看你的。”
性德绝倒,连刚刚的问题也懒得去追了,他一向好奇心不足,管他是谁,总之与他无忧,四下里看看,还真是个好地方,四面临山的一个谷,山上俱是碗口粗的竹子,间或夹杂了几株老松,几株香榧,极目往下看,不远处闪着几点跳跃的金光,大约是藏了一湾浅水。
封遂看他神色平静下来,自然高高兴兴去拉他的手,一路踏了竹梯往楼下走。
“说起来,先前带你回来的时候,若不是要护着你,苏大哥大约已经把赵王府扫成白地了。所以……”封遂回头冲性德狡猾的一眨眼:“千万不要告诉你脖子上那剑是我刺的,反正和他说也说不明白的,他一定会拆了我泄火。”
“我为什么要替你说谎?”性德冷淡的看他一眼。
“哎……哎你这促狭的刻薄鬼,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你的生死,与我何干?”
封遂登时哭笑不得。
事实上苏秦只要看到性德一片衣角整个人就已经僵住了,如果没有人问话,他自己是决计想不到什么。而性德的性子一向都冷淡,他和苏秦素昧平生,让他主动去套话,天,还不如直接让他烟飞灰灭了吧。封遂看看这个,又瞅瞅那个,只得大力在苏秦背上拍了一掌说道:“苏大哥不是整天都盼着要给走套剑给性德看,让他指点的吗?”
“师祖?”苏秦嗫嗫的,浑然没有发现封遂叫他大哥,叫性德本名,而他又叫性德师祖,这三人的辈份是怎样一个乱法。
性德不言,只一挑眉,苏秦回过意来,顿时大喜过往,脚尖一点,人已经在十步开外,将一柄剑舞成一团暴雪内有瑞气千条。
封遂陪着看了一会,大约是觉得无聊,便冲着性德挥挥手自顾自的走了。
苏秦一路剑走完,心里倒定了点,这人是武痴,谈起武来反倒自在些。这些剑术本是性德传出来的,中间几多错漏,或是后人几多改进他都一目了然,条分缕析的与苏秦细述,苏秦在武学这一道上也算得是个聪明人,当下一点即透,只觉得醍醐灌顶,听君一席话何止是胜读十年书。
性德把话说完,又等他消化回味了一阵,方才闲闲问道:“你这一路上是与封遂一道过来的吗?”
“哦……对。”这当口,无论问苏秦什么话,他都要转过十七八个弯才能到脑子里,再转回十七八个弯才传到嘴边,回答自然是慢了点,好在性德倒也不是很急。
“你与他相处日久,可觉得他有什么地方有些不同。”
“不同啊!”苏秦皱起眉,全神贯注的开始想起来,反正他早拿性德当菩萨供着,性德让他想什么,他就做什么,完全不会去想想性德问这有什么用,自然也就更不会想到他这样子算不算出卖朋友。
“封兄弟为人是再随和也不过的了。”因为是性德在问他,他当然拼死老命也要想出一点不同来,只可惜这个封遂完全不像性德这般的特征鲜明,既没有与众不同的才华,也没有与众不同的身手,他想啊想,想了半天终于眼睛一亮,一抚掌道:“有了,他学东西要比常人特别快一些。”
“哦?”
“对!”总算是任务完成,苏秦心满意足的舒了口气:“一路来,不管是遇上什么人,什么事,这小子只一个照面就可以记下来,初时还呆呆木木的只当是个傻子,现在已经老成的连我都比不上了。”
这样么?似乎是的吧!
到现在性德通共也只见了他四次,第一次时,平淡得只余一个笑,除此一无所有;第二次,虽说相处时候长了些,能记下的也只是他满心满目的迷惘神色。不过是月余,这人眉宇间的神采已经迥然不同,饶是昨日与今日相差不过几个时辰,感觉似乎又变了,明明面目轮廓一分不差,偏偏在眼角眉稍又添了一分了然,多了一分宁定。
那张脸近在咫尺,性德细看去,长眉修目,自有一分清朗的气度在眉间,他不是个美人,但这世间的美人如云,又有谁人有双如他这般清宁明朗的眼睛,这人连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丝春日新生草叶的气息。此刻他侧身揽着性德的肩头,虽是哀求耍赖的神色却还是一付笑模样,眼底浸透了脱不去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