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七八剑下来,性德背上已经找不出一片好皮肉,赵千江手上一滞,性德原以为他要收手了,却不想后背一凉,一剑从左肩刺入,牢牢的将他订在了床上。
这一剑伤得极重,连赵千江自己都慌了神,七手八脚的弃剑,只是这床上空间狭小,他又身子肥胖,一个不稳竟一手扶到剑刃上,锐声呼痛。
性德本有些怒意,这下子倒又觉得好笑起来,赵千江掌间鲜血长流,正疼得紧,一错眼看到性德唇边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登时心头一凛,脑子便醒下来,阴阴得凑到性德耳边道:“你不会痛,是吧!”
当然,没有人会给人工智能体设计像疼痛这样多余的功能。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赵空羽,我是新任董事长的儿子,周茹已经倒了,没有人保得了你。你不是想做人吗?我会让人调高你的基础痛阈,你很快就可以体会到另一种人的体验。”赵千江的脸色越说越阴,细长的眼睛里射出利刃。
痛?性德一向平静的眼眸中也不禁生出波澜。
“你笑我?我要看看你等一下怎样疼得喘不过气来,哭着求我放过你!”赵千江阴毒而得意的笑:“你放心,有人一直在监视着的,我的要求很快就会实现。”
痛!痛吗?
性德从来不知痛是怎样的感觉,虽然时时看到人痛得跳脚,痛得大呼小叫,这便是痛的害处吗?如果仅是如此,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不过是累了点。
赵千江本是要坐着看好戏的,却不想好死不死这种时候御前侍卫领了圣旨来请,双方言语不合争了两句,赵千江气得暴跳如雷,一阵风似得冲出去,只说要取皇帝的狗头。
性德一人静静的伏卧在床上,下人们只道他性子冷,轻易不敢来见他,再加上他们都吃过赵千江的苦头,知道这位老爷杀人不眨眼,谁会没事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
性德虽然不会流血,不太容易死,也不会痛,但受了伤仍会虚弱,如今这一柄剑插在身上,只觉得冰凉,十分的不舒服,无奈赵千江这家伙胡乱一剑,角度倒控制的好,伸手不及,性德也不想硬拔更扩大的伤口,只得一寸一寸的将自己撑起来,先把剑从床板上拔下来再说。
剑刃与骨肉摩擦,发出丝丝的响声,倒是比想像中的更难过,而且这一剑穿心而去,性德虽没有心,但伤得却也极重,只撑到一半,忽然觉得脱力,手上一松,又要倒下去……性德闭目微微叹一口气,想不到萧性德也会有今天,只觉得新奇倒不是十分悲苦。
性德只等身体与床再一次亲密接触,可是去势一凝,整个人便被一双手臂抱住了。
第8章
一般人看到这样可怕的伤势就算不惊得大叫怕也是要手足发麻一阵的,而封遂却连眉峰也未跳一下,只四平八稳的拔了剑,又一路合拢了伤口,也不说要找医生,也不说要上药,更没有问问为何不流血,便理所当然的,取了衣服来帮性德穿上。
待到性德疑惑的眼风扫过,封遂竟也就这般毫无芥蒂的望定了他的眼,朗朗一笑。
“你是谁?”无论他是谁都好,但至少,不应是他脑中资料显示的那个平庸无力的镖师三少爷。
“我是谁,其实我也不晓得。”封遂帮性德整好衣服,便从背后轻轻拥住他。
“怎会有人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你初生时,难道不曾迷惘过一阵吗?”封遂轻笑,似化雨春风,性德的目中却更寒了一分。
“我是听着你的心跳醒过来的,张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便是你,从此便没见过比你更美的东西。”封遂伏在性德耳边低语:“我时时看着你,而你却总有不同,一时亮一点,一时暗一些,有时皱眉,复又开颜,总有变化,今日与昨日不同,明日又会与今日相异……”
总有变化,今日与昨日不同,明日又会与今日相异……性德眸光微动,忽然想起容若。
在这少年之前,世事自然也是变着的,只是一切的一切都与他无忧,天崩了地裂了,成千上万的人死在他面前,等他转开眸去,一切都归于尘土,他眼看得见,但心看不见,红尘万丈,岁月悠悠,在他眼中都是零。
直到容若站到他面前,时间才因为这个少年而有了意义,才知道昨日之日不可留,才知道今日之日多烦忧,才知道什么叫后悔,什么叫期待,才知道——什么是变化。
“我有时也去看旁的人,他们心里太繁复,我看半天也看不出头绪,只有你干净,我才看得懂。可是就是太干净了,到后来我已经学得会看些复杂的心思了,你的心已经干净的只剩下寂寞了。我陪你听柳浪闻莺,在你的手边开出一朵花,我陪你看长河落日,在你眼前吹过一丝风。你有时也看得到我,可是你仍然寂寞,那时候我就想,若是哪天我可以抱着你,你是不是就可以不寂寞……”封遂低低细语,字字清亮,像那五月阳春的雨落在枝头,融了新生柳牙儿的绿,一滴滴落下来,落进心头。
一连七八剑下来,性德背上已经找不出一片好皮肉,赵千江手上一滞,性德原以为他要收手了,却不想后背一凉,一剑从左肩刺入,牢牢的将他订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