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当时,楚然心中一片空茫,只是在看到性德的那一瞬,就忽然觉得,一切的愤恨,悲痛,仇视,都不应该加诸在他身上,所有的拼死招式,都不应该对他来施展,无论他是谁,都让人无法生起敌视的感觉。
性德只是凝视他,并不回答他的话,过了一会儿,走到楚然面前,轻轻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
他的动作那样轻和平淡,随意自然,或许是楚然被他风神所慑,忘了闪躲,或许是他这随意一拍的动作太过玄妙,楚然一身武功,竟不能格,不能挡,不能闪,只是怔怔得看着这一只可能要了他性命的手掌拍下来。
然后,一股柔和而强大的内力就此侵入他的体内,轻易流转一周天,脚上的麻木感觉完全消失。楚然本能得一个翻身跳起来,说不出地神清气爽,体内真气充盈,竟是比之往日还要更胜一筹。
楚然不敢置信地望着性德,他用尽全力也无法驱除的毒,这个人居然只是拍了一下他的肩就解决了。没有凝神定气,运动解毒,没有劳时费力,辛苦行动,甚至没有碰他受伤的脚,只是拍拍他的肩而已。
那样地轻描淡写,好象只是拂去他肩头的一点浮尘一般。天啊,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对于别人的震惊,性德却早就习以为常了。出手,不过是因为,这人正好坐在当年容若与楚韵如的墓前,如今墓碑已被杂草尽掩,当初那堂皇的坟茔也不见痕迹,虽然当年的容若已离开太虚世界太久,太久,但以那人的性格,终是不愿有人倒在面前,而袖手不助的吧。
做完该做的事,他转身便走,没有兴趣多看楚然一眼,多听楚然一句话。
楚然却是想也不想,一跃拦在性德面前,深深一揖,动作无比恭敬:“在下楚然,多承阁下救命之恩,天源楚家,必不忘今日相助之情。”
“我没有救你。”性德依旧是淡漠的语气“你所中的毒,只会使你的双脚失去知觉,最后双足残废,但不会致命,如果是要你命的毒,我就不出手了。”
楚然一怔,脱口道:“什么?”他不明白,这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他中的毒不致命,他才出手救,若是致命,他反而不肯救了?这是什么逻辑。
“我不能出手主动影响别人的生死,所以,我可以帮人,却不能救人性命。”
依然是让人完全不能理解的话语,楚然眼中一片茫然,但见到性德绕过他就待离开,忙再次深施一礼:“无论如何,我受阁下大恩,无以为报,总该知道恩人的姓名吧。”
性德倒也没有什么不耐烦的表情,淡淡看他一眼:“萧性德。”
萧性德,好熟悉的名字啊。
楚然怔怔望着性德,忽得朗声一笑:“我明白了,怪不得恩公会出现在这荒山野地,原来是在缅怀当年楚国那一对神奇的帝后啊。”
性德的眼神微微一动,目光在楚然身上一凝。
楚然自觉猜得正确,急切地想要表现自己的能力,笑道:“自从当年萧性德的传说遍及天下后,已经有过无数人因为太过向往这个无所不能的神秘人物,而给自己或给自己的孩子取名叫性德。萧性德是楚王的护卫,要怀想他当年的故事,当然要到当初楚王的葬身之地来看看了。毕竟萧性德的结局和他的人一样神秘,自从楚王夫妇逝去后,人世间,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人传说,他修得天道,破碎虚空而去,也有人说,他在楚王墓前自尽殉主,还有人说,他的余生,一直在偷偷为楚王守墓,这里的确是离那位传说人物最近的地方。”
他微笑着凝望眼前这个传说中神奇高手萧性德的又一个崇拜者,确信自己的猜想完全没有错误。
性德淡淡看他一眼,也不再说话,转身便要离去。
楚然一怔,挺身又待阻止:“阁下……”
一语未尽,夜风中,忽传来无数的衣袂掠风之声。
楚然双眉一挑,眼中杀气隐然,那帮敌人追来了吗?
“七少爷,七少爷,你在哪……”
无数的呼唤声,让楚然本已崩紧的身体一松,立刻提气大喊:“我在这。”
随着他的呼唤,四周劲风急掠,转眼前,已有十余人来到面前,人人身手迅捷,面目冷肃,为首的中年人喜极道:“七少爷,我们一听说出事就赶来寻你,遁着你留的暗记找过来,天幸你没有出事。”
楚然也是释然微笑:“方伯,你们总算到了,我介绍个朋友给……”
语声一顿,回首处,人踪已寥,唯余荒野寂寂,明月清冷。
然而,在当时,楚然心中一片空茫,只是在看到性德的那一瞬,就忽然觉得,一切的愤恨,悲痛,仇视,都不应该加诸在他身上,所有的拼死招式,都不应该对他来施展,无论他是谁,都让人无法生起敌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