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沐晗从未活的如此累,爱一个人,却用谎言去骗她,她的内心何等煎熬。可在夏未央面前,陈沐晗不能表露自己的情绪,她是夏未央的晴雨表,她若晴天,夏未央便是快乐的,她若下雨,夏未央会哭得更加伤心。
陈沐晗也开始变了,木子禾能察觉到,从她的画里,无论是用色,还是风格,都变得开始yīn郁了。
在作品上,夏未央的风格与陈沐晗完全相反,同样是晚秋主题,木子禾让她们自由发挥,夏未央画的是丰收季节之后的晚秋,田野里,有小鸟陪伴的稻草人,有梳着小辫子奔向阳光的小姑娘,有满树的秋叶未落,一片灿亮的颜色,
而陈沐晗的晚秋,画的却是冬天即将来临之前的画面,北风卷走了最后一片落叶,地上铺满了被踩踏过的落叶,枯枝也被chuī了一地,稻草人,被chuī得东倒西歪……
“最近很累吗?”木子禾问,陈沐晗似乎已经开始习惯掩饰真实的自己,所以第一反应是否认,“没有。”
“你有心事,我有酒。”木子禾最近心情也不好,为什么呢?因为蒋筱斐前些天,突然电话她,说行程可能有变。至于怎么个可能,怎么变,蒋筱斐都没说。
“我……”陈沐晗发觉,自己竟然不知该从何说起了,“算了。”她不是不想倾诉,恰恰相反,她心里堆积着很多事,想说给一个人听,一个能帮帮她的人,她知道,这个人不会是木子禾。
陈沐晗不说,木子禾不可能硬问,自己啜饮一口,呼了一口气,“人啊,也不知道怎么活才对。”陈沐晗也喝了一口,“是啊,我也不知道”。陈沐晗最近也在苦恼这件事,或许惆怅的事太多了,所以对人生产生怀疑。
一个喝酒,一个喝奶。
“你说,如果你喜欢上了一个不可能接受你的人,你会怎么办?”木子禾这话,是在问:木子禾喜欢蒋筱斐,而蒋筱斐是不可能接受她,她该怎么做?
可这话,在陈沐晗听来,是在说:如果有一天,夏未央不接受你了,你要怎么办?
“如果真的不喜欢,就给她自由。”说出这话时,心如刀割,即便还没有失去。
“真的做得到吗?”木子禾心里难过,她做不到啊,只要蒋筱斐还是一个人,她就无法死心,人都是这样的吗?对于自己无法得到的,执着地追求,明知道那是虚妄。
可人就是这样,忽一阵,会非常渴望那个人,大多时候,她都是理智的,克制自己,可现在,就是那忽一阵,她真的很渴望蒋筱斐,想去找她的念头疯狂的滋生。
人啊,为什么要爱一个心里住着另外一人的人?为什么?人生有太多的为什么,但更多的为什么都是没有答案的,此刻木子禾执拗地钻牛角尖不肯出来。
“如果你的存在,让她痛苦,你坚持和她一起的意义是什么?”这个问题,陈沐晗也在问自己,现在和夏未央一起,哪怕自己内心哭着,也要和她一起,因为她能给夏未央带来快乐。未来,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她或许会选择默默守护。
“我让她痛苦?”木子禾的酒量不好,不过是小半杯的红酒,人就微醺了,“那她让我痛苦的怎么算?”蒋筱斐才痛苦几天?她一年找蒋筱斐的次数都是有数的,每一个她不能找蒋筱斐的夜晚,都是痛苦的。
“不是说你,我是说……”陈沐晗发觉了什么,“木老师,你有很喜欢却得不到的人吗?”
“呵。”木子禾清冷地笑了一声,“谁要喜欢她?我不想喜欢任何人。”人开始醉了,原来,不是在说她和夏未央,陈沐晗呼了一口气,“木老师,我刚才,以为你在说我,我是说我自己,你的故事,我不知道,不能给你建议。”
“你我又有什么不同?”木子禾仰头,将最后一口酒gān掉,还想再倒酒,陈沐晗拦着她,木子禾挡开她的手,“你我的区别,不过是,我已经被判了死刑,而你是死缓。”
“……”陈沐晗很不喜欢这个说法,但不想和一个人醉酒的人争执,木子禾醉了,或许是心事太多,陈沐晗不怎么会劝人,只会说:“少喝点,木老师。”
“我跟你说,陈沐晗,你这样不行。”木子禾端望着陈沐晗,半天说:“你得想个办法。”她很少喝酒,因为酒jīng,对于画画不是好东西,会刺激她的大脑,还会麻痹她的神经,她知道不该喝,但是心里太难受,只有酒能麻痹自己。
明明答应要过来了,却突然毁约,这种行为,在蒋筱斐眼里,大概只是一顿家常便饭,而对于木子禾,却像是一个穷苦的小孩儿,一直一直盼望,终于盼来了脱离苦海的第一个新年,可蒋筱斐毁约的行为,将木子禾推回到比原来更深的深渊,她难过,她这样活着是为了什么?处处照顾蒋筱斐的情绪,又有狗屁意义?她就是缠着蒋筱斐了,又会怎么样?会让蒋筱斐烦心吗?那正好啊,她的烦心太多太重,分给蒋筱斐好了。